伤病的拖累,让他们不得不在这家小旅馆继续停留。方寸之间的房间,成了他们暂时的整个世界。
张真源的烧退了,但伤口愈合缓慢,需要静养。大部分时间,他都靠在床头或坐在窗边的椅子上,闭目养神,或是警惕地留意着窗外的动静。他依旧沉默,但那种冰冷的、拒人千里的气息,在林墨日复一日的照料下,似乎消散了许多。
林墨则主动承担起了更多琐事。打扫房间,清洗两人简单的衣物,用张真源弄来的小电锅煮一些简单的粥和面条。她以前很少做这些,动作生疏,却做得异常认真。
“吃饭了。”她将一碗冒着热气的白粥和一碟小咸菜端到张真源面前的小桌上。粥煮得有点糊,咸菜也切得大小不一。
张真源睁开眼,看了看那碗卖相并不算好的粥,又抬眼看了看她鼻尖上沁出的细密汗珠和期待的眼神,什么也没说,拿起勺子,安静地吃了起来。
他吃得很慢,但把一整碗都吃完了。
林墨看着他空掉的碗,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,有种简单的满足感。她拿起空碗想去洗,手腕却被一只温热的手掌轻轻按住。
“我来。”张真源不知何时站了起来,虽然脸色依旧苍白,但眼神恢复了往日的沉静。他接过她手中的碗,动作自然地走向房间角落那个小小的洗手池。
林墨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。这是他第一次,主动分担这些微不足道的日常琐事。一种微妙的、平等的伙伴感,在她心中悄然滋生。
午后,阳光透过不那么洁净的玻璃窗,在老旧的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张真源靠在床头闭目休息,林墨则坐在床尾,就着窗外透进来的光,低头缝补张真源那件在逃亡中被刮破的卫衣。针脚歪歪扭扭,但她缝得很仔细。
房间里很安静,只有她细微的呼吸声和针线穿过布料的窸窣声。
张真源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,目光落在她低垂的眉眼和专注的神情上。阳光勾勒着她柔和的侧脸轮廓,几缕碎发垂落颊边,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。这一刻的她,褪去了舞台上、镜头前的光鲜,也褪去了初遇时的惊慌和无措,呈现出一种宁静的、扎根于生活的真实模样。
一种陌生的、柔软的情绪,如同春日溪流,静静淌过张真源向来冷静自持的心田。他发现自己开始习惯,甚至……贪恋这种有人陪伴、有人为他忙碌的寻常烟火气。
林墨缝完最后一针,抬起头,恰好对上他未来得及移开的目光。那目光深邃,不再仅仅是审视或评估,里面似乎掺杂了些许她看不懂的、复杂的东西。
她的脸颊微微发热,有些不自在地低下头,小声说:“缝好了,可能……不太好看。”
张真源收回目光,接过那件卫衣,看着上面歪歪扭扭却异常牢固的针脚,指尖在上面轻轻摩挲了一下。
“很好。”他低声说,将衣服放在了一边。
没有过多的言语,但这两个字,和他指尖那细微的动作,却让林墨的心跳漏了一拍。
在这方寸之间的简陋房间里,时间仿佛慢了下来。危机并未解除,前路依旧迷茫,但一种基于日常相处、基于相互依赖的深刻情感,正在这看似平淡的时光里,悄然生长,坚韧如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