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六章

【第十六章】

唐俪辞直接开门见山道：“我要义父陪我去见太子。”

”见太子作甚？”唐老爷诧异问道。

唐俪辞笑眯眯道：“义父作为国朝第一皇商，各路生意都有经手，论财富，想必义父是早已不缺了。但义父还缺一样东西，名声。”

唐老爷抚须呵呵道：“这也算不得什么秘密，历来大商，谁到最后不想争一个好名声。”

“那义父可有法儿挣名声？”

他走到窗边，看着不远处的货船上不断搬运的药材，“义父的法子便是这般吗？”

唐老爷叹了口气道：”是也不是。如今各地疫病严重。药材稀缺。无论是为商还是为人，老夫都得带头表一表心意。底下各商行才能跟着为百姓做些实事儿。”

“只怕是杯水车薪，也博不出什么名堂吧。”唐俪辞嗤笑。

唐老爷深深的看了他一会儿，像老狐狸在打量小狐狸。半晌后唐老爷道：“孩子，直说吧，你想做什么，还有，这和太子有何关系？”

唐俪辞也不再客气，将誊抄的药方放到唐老爷面前。药方上有两味药赫然标了红：“义父，我要你联合各家商行向太子请愿，暂停这两味贡品药的上贡。同时暂停几条主干航运陆运的线路，专供药材分流向各地疫区。”

唐老爷倒吸一口气：“暂停主干航运陆运线路专供药材？你知道这会造成多大的损失吗？”

“义父缺那几两银子吗？”

“不缺。”

“那不就成了。”唐俪辞挑眉笑笑。

唐老爷却没笑，他点了点那两位药：“前面的都好说。那这个呢？你可知当今圣上有多看中这两药吗？还有药方从何而来，我真的可以信你吗？”

唐俪辞自信道：“前几日我师兄已将药方寄给了天玄禅师，想必这会儿药方已经到了太子手中。义父若是心有疑虑的话，也大可以试一试。想必太子那边也早已试过了吧。”

“既然太子试过了，为何你不直接去寻太子。而是先来找我？”唐老爷这就不太理解了，这小子做事怎么一点章法没有。

唐俪辞却笑眯眯的不做解释。他看了看外面的天色，拱手道：“天色已晚，我与师兄就先告辞了。明日这个时候我再来寻义父。”

说着，拉着方周直接告辞离开了。

“神神秘秘的，这小子，当真是个小狐狸。”唐老爷失笑道。

一旁的管事候了很久，此刻才上前。有些疑惑道：“老爷，咱们当真信这位小公子吗，他看着太年轻了，说的话靠谱吗？”

唐老爷直接说：“不信。”

“那......”

“可这小子竟然会我独家的驭心术（谈判的技巧），甚至连说的话都与我年轻时一模一样。这倒是有趣的很。”

他拿起药方递给管事：“拿去，现在就找个染疫病的试试。那两味药......从我私库里拿。”

管事应声退下。

路上奔波三天，都未好好休息过。

唐俪辞和方周就近找了家客栈进去休息。

如今各地疫病频发，客栈生意也冷落了许多。空房闲置颇多。

二人很容易订到了视野最好又相邻的两间上房。

是夜，唐俪辞开着窗坐在房间里借着月华打坐修炼。

方周敲敲门后放轻动作推门而入。

手里端着盛盘。里面有几样菜并两碗饭。

唐俪辞闻到菜饭香，嘴角勾了勾，专心运转最后一圈灵力。

方周也不去扰他，坐在桌前看着他。

越看越是怜爱。

阿俪当真是好看，从前少时便是出挑的好相貌，又乖又懂事。如今长大了，模样愈发俊俏，性子倒是收敛了不少。但还是那般聪慧善良。

方才阿俪与唐老板交谈时，他就在一旁看着。阿俪交谈时从容自信神采飞扬的样子，是他从未见过的。不知不觉间，曾经懵懂的少年如今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保护自己，还能不遗余力的帮助保护更多人了。

方周很是欣慰。

“方周，你看着我作甚？”唐俪辞不睁眼时已察觉了，睁眼时果真方周在看他。

他不自觉有些脸热。

唐俪辞走到桌前坐下，桌上的菜一直被方周用内力温着。热气腾腾的散发着香气。

方周舀了一碗汤递给他：“快些吃吧，吃完早点休息。”

唐俪辞乖乖嗯了一声，抿了口汤，嗯，味道不错。

他忽而想起了什么，噗嗤一笑。

方周纳罕，问他笑什么。唐俪辞笑眯眯的又喝了口汤，就是不吭声。

他少年时调皮捣蛋后就是这样，像只奸计得逞的小狐狸崽崽。方周就忍不住想要摸他的头。这么想着，他就抬手去摸了。

唐俪辞很是受用方周的抚摸，挪到他旁边的位置任他摸。嘴角的笑就是放不下来。

“哎......”方周终于想起了什么。

“阿俪，忘了问了，那日你炖的汤是什么肉啊，我记得那几日镇上混乱，家里并未买鲜肉骨头之类的啊？”

唐俪辞默默挪回原位，心虚的挪回原位，低头又抿了一口汤。

方周诧异了一会儿，蓦然想到了什么。他略有些艰难道：“阿俪，那个不会是巨蟒的肉吧。”

唐俪辞老实点头。小心翼翼抬眼见方周好似没有生气的样子，这才解释道：“那日我本想只做些简单饭食，锅里烧水的功夫，忽然想到巨蟒的蛇胆应该是个好物，就想去挖出来。到了那里，看到有老虎在吃蛇肉。我如今可以听得懂兽语。那老虎说这巨蟒离成精只有半步之遥，它的肉最是滋补，吃了可以长寿开智。我瞧着那老虎都能吃，应当是无毒的，便割了几斤回来试试。”

唐俪辞又巴巴的挪到方周跟前，抓着他的手晃晃：“方周，你不要生气好不好？”

方周自是不会生气。他只是有些好笑。“你啊，难怪那日你神神秘秘的，阿眼问你你也不说。我还当你头回下厨有些不好意思，谁知，你倒是胆大的。连巨蟒的肉都敢拿来煮着吃。”

“所以方周，回去后你可别告诉阿眼。否则他肯定能跟我嚷嚷好几天。”

白日不得闲的一趟折腾，二人用过晚饭后，已然困倦的不行。

方周有自己的房间。叫了伙计收拾完餐碟后便要回去洗漱。

唐俪辞心里有些不舍，却也不好意思留住他。只能不情不愿的嘱咐他好好休息。

他躺在床上，望着冷冷的月光，困倦的很，却怎么也睡不着。

人总是由奢入俭难的。他前段时日，仗着模样的便利，要与方周同睡。在他的怀里总是分外安心。现在独眠了，反而不习惯了。

他翻来覆去了一会儿，懊恼的爬起来想要喝口水。只喝了一口，便被茶水酽的吐到了地上。

太苦了，所以他才不爱喝茶。

唐俪辞蹙了蹙眉，下一刻眉头却舒开。

大半夜里，方周退下外衣，刚抖开被褥，门便被敲响了。

打开门一看，竟是阿俪。

唐俪辞一本正经的说：“方周，我喝茶不小心洒到了床上。打湿了被褥。今晚是睡不成床了，我来和你挤一挤。你方便吗？”

拙劣的借口。这酒楼每层都有守夜随时伺候的小二，若需换被褥，招呼一声即可。何须客人另寻他处休息。

方周如何看不破他的谎言。但方周却默允了。他让开路，让唐俪辞进屋。

唐俪辞连被褥枕头都没带，进了屋巡视了一圈，假模假样的说：“方周你这里比我房间要好看雅致一些。”

“嗯。”方周走过来道。

唐俪辞继续道：“方周你房间点的熏香也比我房间的好闻。”

“嗯。”方周坐到床边。

“方周......”唐俪辞转身，对上了一双含笑了然的眸子。

“方周......”唐俪辞像是被那双眸子吸引了，忍不住走近一步。

“阿俪，过来。”方周向他伸手。

唐俪辞喉骨动了动，顺势走过去。站在他面前。

他的膝盖几乎都碰到方周的膝盖了。

“愣着作甚，更衣休息吧。”方周拉着他的手带着他坐到床边。

“哦哦好......”唐俪辞微微背过身去，解开腰带。褪去外衣时，袖子太长牵绊住了。是方周从身后帮他一点点脱掉了外衫。

唐俪辞耳根通红，却故作若无其事。将衣服和方周的衣服搭在一起后，小心翼翼的挨着床边躺下。

下一刻，方周的身躯贴了过来。

唐俪辞呼吸一窒，慌忙睁眼，看到的是方周如玉一般的下巴，还有微微敞开的领口。方周微微倾身越过他放下床帐。

帐内顿时光线昏暗。

方周躺了回去。唐俪辞侧首望着帐外朦胧的烛火。忽而有些懊恼自己分明天不怕地不怕，怎的每每在方周面前，便打回了原形。

他们前些日子便互通了心意。如今又何必如此胆怯？

他唐俪辞应当是这世间最果敢任性不拘礼法的人才对。

想到这，唐俪辞下定决心一转身。对上了同样转身过来的方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