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暑的傍晚，热浪被一阵晚风卷走大半，葡萄架上的叶子在风里沙沙响，像谁在悄悄说情话。林晚秋搬了张竹桌放在架下，摆上刚沏好的茉莉花茶，还有念秋吵着要吃的绿豆冰糕，玻璃碗里的冰块碰撞着，发出清脆的响。
“妈妈，爷爷说葡萄快熟了！”念秋举着根小竹竿，踮着脚尖去够架上的青葡萄，小辫子随着动作一甩一甩的，像只快乐的小蜻蜓。竹竿没拿稳，“啪嗒”掉在地上，她却不恼，捡起竹竿往顾清辞怀里钻，“爸爸帮我够！要最大的那个！”
顾清辞刚洗完澡，穿着件浅灰色的棉麻衬衫，袖口卷到手肘，露出小臂上淡淡的疤痕——那是当年给小患者做手术时，被不小心划伤的。他笑着抱起念秋，让她坐在自己肩头，另一只手轻轻拨开葡萄叶：“这个还太青，要等变成紫色，像妈妈画里的玛瑙一样，才能吃。”
林晚秋坐在竹椅上，看着父女俩在葡萄架下闹，手里的画笔在速写本上飞快地动着。她画了顾清辞仰头摘葡萄的样子，阳光透过叶隙落在他脸上，睫毛投下浅浅的阴影；画了他肩上的念秋，小手抓着他的头发，嘴里喊着“要紫色的”；最后在他们脚边添了只蜷着的猫——“滚滚”正趴在凉席上打盹，肚子随着呼吸一鼓一鼓的，像揣了个小西瓜。
“画好了没？”顾清辞抱着念秋走过来，鼻尖凑到她画本上闻了闻，“有茉莉花茶的香味呢。”
“那是，”林晚秋得意地扬了扬下巴，把画本往他面前推了推，“我们家画家的画，都是带味道的。”
念秋从爸爸肩上滑下来，凑到画本前，小手指着那只胖猫喊：“是滚滚！它偷吃东西了，肚子才这么大！”
“你才偷吃东西呢，”林晚秋捏了捏女儿的脸颊，指尖沾着点冰糕的凉意，“刚才是谁趁我不注意，偷吃了两块绿豆糕？”
念秋吐了吐舌头，抓起块冰糕塞到顾清辞嘴里，含糊地说：“爸爸替我吃的！”
顾清辞嚼着冰糕，绿豆的清香混着奶香在舌尖散开，他看着这母女俩拌嘴的样子，突然觉得，这夏夜的风都带着甜味。他拿起茶壶，给林晚秋的杯子里续了点茶，茉莉花的香随着热气漫出来，像给这画面加了层温柔的滤镜。
“奶奶说明天要来，”他突然想起早上的电话，“说要带念秋去摘茉莉花，给她做香囊。”
林晚秋想起奶奶的香囊，布料是她亲手织的，里面塞着晒干的茉莉花和艾草，闻着让人心里发静。去年奶奶给念秋做了个小猫形状的，小家伙天天挂在脖子上，连睡觉都舍不得摘，最后被“团团”当成玩具啃了个洞，还哭了半天。
“那得让念秋早点睡，”林晚秋戳了戳女儿的小肚皮，“不然明天起不来，茉莉花就被别人摘走了。”
念秋立刻把冰糕放在桌上，小手背在身后，像个小大人似的：“念念要早睡！要给妈妈也做个香囊！”
说着，她突然拉起顾清辞的手，往葡萄架深处跑：“爸爸，我们去看星星！妈妈说星星像糖豆！”
顾清辞被她拉着跑，回头冲林晚秋笑了笑，眼里的光比天上的星还亮。林晚秋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叶影里，拿起画笔，在刚才那幅画的角落添了几颗星星，像撒了把碎钻。
“滚滚”不知什么时候醒了，蹭到她脚边，用脑袋顶她的小腿，喉咙里发出撒娇的呼噜声。林晚秋把它抱进怀里，小家伙立刻蜷成一团，尾巴圈住她的手腕，像个温暖的小秤砣。她低头看着猫，又抬头看着葡萄架上的月影，突然觉得，这样的日子真好——不用急着做什么，不用想太多，只要坐着，就能感受到满溢的暖。
葡萄架深处传来念秋的欢呼：“爸爸！我看到流星了！快许愿！”
林晚秋笑着站起来，往那边走去。月光透过叶子的缝隙，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，像铺了层碎银。顾清辞正抱着念秋，指着天边的某颗星说：“那是北极星，像妈妈画里的指南针，能帮迷路的人找到家。”
“那我们永远不会迷路对不对？”念秋的声音软软的，像块棉花糖，“因为我们有家，有爸爸妈妈，还有猫猫。”
顾清辞低头吻了吻女儿的发顶，又看向走过来的林晚秋，眼神里的温柔像化不开的蜜。“对，”他说，声音里带着夏夜的凉和暖意，“我们永远不会迷路。”
林晚秋走过去，握住他空着的那只手，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过来，像握着整个夏夜的暖。念秋在爸爸怀里，把小脸贴在妈妈手上，一家三口的影子被月光拉得长长的，在地上叠在一起，像幅温柔的剪影画。
茉莉花茶还在竹桌上冒着热气，绿豆冰糕渐渐融化，留下甜甜的水渍。葡萄架上的叶子还在沙沙响，像在说：这样的夏夜，要多来几次才好。
林晚秋靠在顾清辞肩上，听着女儿数星星的声音，和他沉稳的心跳，突然觉得，这个大暑真好。有葡萄架的凉，有茉莉花的香，有他藏在眼神里的温柔，还有女儿贴在手上的温度，把日子泡成了杯甜甜的茶。
而他们的故事，就像这葡萄架下的夏夜，有说不完的话，有握不够的手，还要继续这样过下去，过很多很多个夏天，直到葡萄架爬满了岁月，直到他们的头发都像月光一样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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