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分那天的风带着点痒，吹得画室窗台上的风信子轻轻摇晃，紫色的花瓣掉落在画纸上，像撒了把碎紫水晶。林晚秋趴在画架前，指尖捏着支细尖的画笔，正给画里的婴儿车添最后一笔——车篷上绣着只小小的猫爪印，爪尖沾着片风信子花瓣，是她偷偷加上的，像个藏在画里的秘密。

“又在画什么宝贝？”顾清辞端着碗刚炖好的银耳羹走进来，瓷碗边缘凝着层薄薄的水汽，甜香混着风信子的清冽漫开来。他把碗放在画架旁的小几上，弯腰时，下巴轻轻蹭过她的发顶，像片羽毛扫过心尖，“刚才在客厅就看到你对着画纸傻笑，是不是又画了‘滚滚’偷喝牛奶的糗样？”

林晚秋赶紧用画纸盖住画稿，像只护着糖罐的小松鼠，脸颊却不受控制地发烫：“才不是……就是画了片风信子，你看窗外开得多好。”她指着窗外那丛疯长的风信子，紫色的花穗挤挤挨挨的，像堆在一起的小铃铛。

顾清辞笑着没戳破，伸手替她把鬓角的碎发别到耳后，指尖带着银耳羹的暖意。“银耳羹加了冰糖，”他说，眼神在她泛红的耳垂上停留了半秒，“你上次说‘春天喝这个最润’，特意多炖了半小时。”

他的指尖像带着魔力，所过之处，皮肤都泛起细密的热意。林晚秋低头舀了勺银耳羹，胶质黏在唇上，甜得让她想起上周他陪她去公园写生的事——她坐在长椅上画郁金香，他就蹲在旁边给三只小猫梳毛，阳光落在他发梢，像镀了层金，有个路过的老太太笑着说“这小伙子看媳妇的眼神，比郁金香还甜”，当时他没说话，只是悄悄握住了她的手，掌心的汗湿黏黏的，却比春风还暖。

“对了，”林晚秋突然想起什么，从帆布包里翻出个小小的绒布袋子，“给你的。”袋子里是枚袖扣，银质的，上面刻着极小的风信子花纹，“上次去银铺看到的，觉得配你那件深灰色西装正好，下周医院年会穿。”

顾清辞拿起袖扣，指尖拂过花瓣的纹路，那是林晚秋照着窗台上的风信子画了让师傅刻的，连花瓣边缘的卷边都一模一样。“好看，”他的声音里带着笑意，突然低头在她耳边说，“不过我更想看你穿年会那条杏色长裙，上次试穿时，你转圈圈的样子，像朵会动的风信子。”

温热的气息扫过耳廓，林晚秋的耳朵瞬间红透了，像被阳光晒熟的樱桃。她把脸埋进碗里，假装专心喝汤，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他正低头看着那枚袖扣，嘴角的笑意藏不住，像个偷到糖的小孩。

画室的钟敲了两下，窗外的风突然大了些，吹得风信子花瓣簌簌往下掉，落在顾清辞的肩头，像别了朵小小的紫花。林晚秋拿起画笔，突然想把这一幕画下来——穿白衬衫的他坐在画架旁，肩头落着风信子花瓣，手里捏着那枚刻着花纹的袖扣，阳光透过纱窗落在他睫毛上，像撒了把碎钻。

她刚画了两笔，手腕突然被轻轻按住。顾清辞的掌心贴着她的手背，带着薄茧的指腹摩挲着她的皮肤，像在感受画笔的温度。“别画我，”他的声音很低，混着风信子的香漫过来，“画我们。”

林晚秋的笔尖顿在纸上，洇开一小团墨渍。她抬头看他时，正好撞进他的目光里，那里面盛着的温柔，比春日的阳光还要满，像要溢出来，把她整个人都裹进去。

“画我们在银杏林野餐，”他轻轻说着，指尖跟着移动，在画纸上点出两个依偎的影子，“画我们在雪地里堆雪人，你把围巾分给我一半，‘滚滚’在旁边滚成雪球。”他的指尖停在画纸中央，画了个小小的圆圈，“还要画这个。”

林晚秋看着那个圆圈，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。心跳像被风信子的香气裹住了，“咚咚”地撞着胸腔，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。她想起今早去医院拿体检报告时，医生笑着说“恭喜啊，顾太太”，当时她攥着那张薄薄的纸，手都在抖，走出诊室就看到他站在走廊里，白大褂口袋里还揣着她爱吃的草莓糖，眼里的紧张比她还甚。

“清辞，”林晚秋的声音有点发颤，却带着藏不住的雀跃，“你说……给宝宝起什么名字好？”

顾清辞的眼睛瞬间亮了，像被点燃的两盏小灯笼。他猛地把她拥进怀里，力道大得像要把她揉进骨血里，下巴抵在她发顶，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：“叫‘念秋’好不好？思念的念，秋天的秋，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，都像你一样，眼里有光。”

林晚秋靠在他怀里，听着他擂鼓般的心跳，突然觉得眼眶有点热。她想起他们刚认识时，他在便利店递给她的那包纸巾；想起他办公室墙上那幅她画的向日葵；想起新年钟声里，他单膝跪地时眼里的认真——原来所有的相遇，都是为了此刻的相拥，为了这个藏在春日里的小秘密。

窗外的风信子还在落，像场温柔的紫雨。顾清辞拿起画笔，在她没画完的画纸上添了个小小的婴儿车，车旁蹲着三只歪头看的小猫，车篷上的猫爪印旁，被他画了颗小小的心，里面写着“念秋”两个字。

“这样就完整了，”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，“我们一家六口，一个都不能少。”

林晚秋看着画里的场景，突然觉得这个春天真好——有风信子的香，有银耳羹的甜，有他藏在袖扣里的心意，还有这个即将到来的小生命，像颗埋在土里的种子，正悄悄发芽，要把他们的日子，酿成更甜的蜜。

她拿起画笔，在画的角落添了朵风信子，花瓣上沾着点阳光，像个不会说出口的约定。

而他们的故事，就像这春日里的风信子，正开得热闹，还会有更多的秘密，更多的温柔，在时光里慢慢绽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