孟鹤堂冲进八队后台时，沈霄宁正被宋九霖按着头梳辫子——她新学了个戏曲发型，折腾了半天总散架。
“救命！”孟鹤堂往桌上一拍折扇，“七队那俩小子一个发烧一个崴脚，晚上那场《黄鹤楼》没人接，师娘说让你俩去救个场！”
沈霄宁的辫子刚梳到一半，松垮垮地垂在脑后：“现在？可我们今晚八队有《八扇屏》啊。”
“八队那边我跟辫儿说好了，”孟鹤堂拽起她就走，“车在外面等着呢，七队的观众都快进场了，去了再顺词！”
宋九霖抓起两人的大褂追出来：“孟哥，好歹让我们换件衣服啊！”
七队的剧场比八队热闹，后台堆着半箱没拆的应援物，空气中飘着爆米花的甜香。沈霄宁刚把辫子重新扎紧，就听见孟鹤堂在外面喊：“下一组——沈霄宁、宋九霖，《黄鹤楼》！”
两人手忙脚乱地往台上跑，宋九霖的靴子还没系好，差点在台口绊倒。沈霄宁拽着他的大褂下摆，压低声音笑：“慢点，别还没演就先给观众磕一个。”
台下的掌声混着口哨声涌过来，宋九霖定了定神，刚要开口，沈霄宁忽然指着他的靴子：“您这是刚从马厩里出来？鞋带都能当马鞭甩了。”
台下哄笑起来。这段《黄鹤楼》本是熟活儿，可大概是换了场地，两人都有点放飞，说着说着就跑偏了。
说到赵云上场，宋九霖刚摆出个帅气的亮相，沈霄宁忽然接了句：“您这姿势，跟当年在《国风美少年》里摆的一模一样，就是那会儿腰还能弯得再低点儿。”
台下瞬间爆发出更响的笑声——谁都记得张云雷当年在那档节目里，凭着一身戏装亮相和惊艳的身段圈了多少粉，后来却因为意外伤了腿。
宋九霖也来了兴致，顺着话头往下说：“那可不，当年辫儿哥在台上一转身，台下姑娘们的尖叫能把屋顶掀了。现在呢？他转个身得扶着桌子，还得有人在旁边喊‘慢点慢点’。”
“可不是嘛，”沈霄宁拍着桌子笑，“当年他教我走台步，说‘要像风拂柳，得有仙气’，结果现在他自己走路，跟刚学会迈步的小娃娃似的，一步三晃。”
“还有他那三弦，”宋九霖拿起桌上的醒木一拍，“当年在节目里弹《重整河山待后生》，多少人说‘这才是国风’，现在呢？弹俩小节就得歇会儿，说‘胳膊酸’。”
两人你一言我一语，把张云雷当年在节目里的高光时刻和现在的“糗事”串在一起，吐槽得又狠又暖。台下的观众听得津津有味，还有人举着手机录像，弹幕里刷满了“哈哈哈这俩是真敢说”“虽然在吐槽但莫名好暖”。
返场时，有观众喊：“再说说辫儿哥的《探清水河》！”
沈霄宁清了清嗓子，刚要唱，忽然改了词：“桃叶儿尖上尖，辫儿哥复健真叫难，上午掰腿下午揉肩，晚上还得把《锁麟囊》念……”
宋九霖在一旁用扇子打着拍子，接了句：“念完戏文想抽烟，九郎一把夺过来说‘医生不让’，气得他直瞪白眼。”
台下笑成一片，连侧幕的孟鹤堂都扶着柱子直不起腰，对着后台的小徒弟摆手：“快，把这段录下来，给辫儿发过去。”
两人玩得太嗨，下台时腿都软了。刚走到后台，就看见孟鹤堂举着手机，屏幕上赫然是张云雷的微信视频通话界面。
“辫儿哥……”沈霄宁的声音瞬间弱了八度。
视频里的张云雷正坐在轮椅上，背景像是复健室，他看着镜头，嘴角噙着点似笑非笑的弧度：“行啊，我这刚歇会儿，就听见你们俩在七队的台上，把我当年的‘光辉事迹’翻出来遛了一遍？”
宋九霖赶紧把沈霄宁往身后挡了挡：“辫儿哥，我俩这是……这是在夸您呢！夸您当年多厉害！”
“夸我？”张云雷挑眉，“夸我现在走路像小娃娃？夸我弹三弦胳膊酸？”
沈霄宁从宋九霖身后探出头，笑得一脸讨好：“那不是怕您忘了当年多威风嘛！再说了，您现在慢慢好起来，以后肯定还能像以前那样……”
“以后？”张云雷打断她，忽然笑了，“等我好了，第一件事就是把你俩的快板都撅了，让你们再编排我。”
视频里忽然传来杨九郎的声音：“辫儿，该做复健了，别跟这俩小的置气。”
张云雷对着镜头挥了挥手：“你们俩等着，回头八队见。”说完就挂了电话。
后台静了三秒，沈霄宁和宋九霖对视一眼，忽然同时笑出声。
孟鹤堂收起手机，拍着两人的肩膀：“行啊你们，连辫儿哥都敢这么说，胆子是真肥了。”
“其实我们是想说，”沈霄宁看着手机屏幕上张云雷的头像，小声说，“他当年那么厉害，现在肯定也能好起来。”
宋九霖点头：“就是，吐槽归吐槽，咱心里都盼着他早点好。”
晚风从后台的窗户吹进来，带着点爆米花的甜味。沈霄宁忽然想起刚才在台上，说到张云雷当年的身段时，台下有个老观众叹了句“可惜了”，她当时没接话，心里却在想：没什么可惜的，他现在慢慢站起来的样子，比当年任何时候都更让人佩服。
“走吧，”宋九霖拽了拽她的袖子，“孟哥说请咱吃宵夜，去不去？”
“去！”沈霄宁把大褂往肩上一搭，“吃之前先给辫儿哥发个微信，说我们错了，下次还敢……不是，下次再也不敢了。”
两人勾着肩膀往门外走，月光落在他们的影子上，像极了当年在小园子里，偷偷学张云雷走台步的两个小徒弟。有些吐槽，从来都不是真的嫌弃，而是藏在玩笑里的，最实在的期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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