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早晨。
沈言安睡姿相当豪放地躺在床上，一条长腿几乎占满了整张床的宽度，另一条则随意地垂在床沿，薄被被踢得乱七八糟。阳光从半掩的窗帘缝里钻进来，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落下细碎的光斑。
他还没醒，呼吸均匀，眉峰却微微皱着，像是梦里还在和谁较劲。床头柜上的手机震了两下，屏幕亮起，显示着“沐景年”。
"操..."他骂了一嘴，半睡半醒间拿起手机通了电。
"喂？沈言安你还打不打算上班了？"
沐景年质问道："这个月你钱都快被我扣完了，你咋回事啊你。"
沈言安沉默两秒，沙哑着声回复："姐，我申请请个假，行吗？这几天酒吧的事都是我在整，前面别人说我们卖假酒也是我在处理，昨天我喝断片了，现在头疼着呢，您行行好，批个假呗。"
"你少来。"沐景年无奈的叹了口气："不是我不让你请假，今天有个小姑娘来面试，你那个新来的小徒弟刚来，面子薄，你赶紧去少找借口。"
"哦..."
挂了电话，他烦躁的抓了抓头发。
外面太阳有点大，热的很。
沈言安穿完衣服，看了一眼镜子。
"披着头发去会被热死的吧...操。"
他还是把头发扎了个低马尾，露出光洁的额头。镜子里的人眼下泛着淡淡的青色，唇色却因为昨晚的酒气显得有些红。他随意抹了把脸，拿了钥匙和钱包就出了门。
楼下的空气带着初夏的潮热，路边的梧桐叶在阳光里闪着亮，蝉声聒噪得像是在催命。沈言安眯着眼走到路口，拦下一辆出租车，报了店名。
酒吧白天是不开门的，但后台办公室和排练室一直有人。推开后门，一股混合着啤酒、清洁剂和木料的味道扑面而来。走廊尽头，小徒弟蒋晓正蹲着擦地板，看到他立刻站起来：“沈、沈哥，你来了啊。”
“嗯。”沈言安一边脱外套一边问，“人呢？”
“那个面试的小姑娘到了，坐在沙发上。”蒋晓小声说，“长得挺好看的。”
沈言安没接话，径直推开办公室的门。
沙发上坐着一个穿白色衬衫的女孩，头发扎成干净的高马尾，眼神清澈，正有点紧张地攥着包带。她一看到沈言安，愣了愣，随即礼貌地笑了笑。
“你就是沈哥吧？”她的声音很轻，带着一点南方口音，“我叫陈...”
"什么？"
"陈招娣。"
陈招娣声音轻轻的，她的整体气质给沈言安一种自卑的感觉。
沈言安愣了愣，点了下头，拉开椅子坐下，顺手把墨镜摘下来，懒懒地靠在椅背上：“会调酒吗？”
陈招娣摇头：“不会，但我学得很快。”
沈言安挑了挑眉，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：“学得快可不是嘴上说说就行。”
他起身走到吧台，随手拿了几只杯子，把一瓶威士忌放在她面前：“调一杯最简单的Old Fashioned，你看着办。”
陈招娣抿了抿唇，紧张地拧开酒瓶盖，动作生疏却很认真。她的手指细长，握起冰夹时微微发抖，冰块碰到杯壁发出清脆的声响。
“糖要先化在苦精里，再放冰，酒最后倒。”沈言安靠在吧台边，语气懒洋洋的，却像在随口考她。
她点点头，小心翼翼地按他说的步骤做，鼻尖因为紧张微微泛红。最后，她把调好的酒推到他面前，小声说：“我……我没加橙皮，因为怕自己削不好。”
沈言安没说话，端起杯子闻了闻，又喝了一口。
“味道还行。”他放下杯子，淡淡地说，“不过，你这手法太慢了，客人可不会等你。”
陈招娣咬了咬唇，没反驳，只是轻声说：“我会练的。”
沈言安盯着她几秒，像是在衡量什么，最后点了点头：“试用期一个月，下午两点来上班，别迟到。”
说完，他转身要走，却在门口停了一下，侧头对她说：“还有，名字别老说那么小声，客人喊你你得听见。”
陈招娣愣了愣，轻轻“嗯”了一声。
沈言安推门出去，阳光从走廊尽头的窗户照进来，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。
他走到门口抽了口烟，烟雾朦胧的遮住了他的眼。
"招娣..."
他把烟摁灭，走回办公室时，陈招娣已经把表格填好，正坐在沙发边缘等他。
沈言安扫了眼表格，随手丢进抽屉，“下午两点来上班，后门集合。”
“好。”她点头，声音依旧很轻。
“还有——”他顿了顿，目光落在她脸上，语气难得认真，“名字别总说那么小声。”
陈招娣怔了怔，小声“嗯”了一下。
等她走后，办公室安静下来。沈言安靠在椅背上，手指轻轻敲着桌面，唇角勾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。
“招娣……”他低声重复了一遍，眼神里带着一点惋惜，“人挺好的，名字就...哎，可惜啊——”
他没有继续说下去，只是拿起桌上的手机，翻到通讯录，停在一个备注为“傻逼”的名字上。指尖在屏幕上停了几秒，又放下了手机。
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，在桌面上铺开斑驳的光影。沈言安眯着眼，是在压抑什么。
沈言安起身，走到窗边推开窗。热浪夹着梧桐叶的气息涌进来，他皱了皱眉，又关上半扇。
“可惜啊……”他像是在自言自语，又像是在跟空气对话，“这么个名字，配在她身上，太委屈了。”
他转身回到吧台，给自己倒了杯冰水，一口气喝下去，喉结上下滚动。手机在桌上震了一下，屏幕亮起——备注“傻逼”的人发来一条消息：
【晚上出来？】
沈言安盯着那三个字，指尖敲了敲屏幕，最后回了个“看情况”，又把手机扣在桌上。
他走到镜子前，伸手理了理低马尾，眼神在镜中自己的脸上停了两秒。那是一张带着倦意的脸，却因为天生的眉眼，显得有点漫不经心的漂亮。
门外传来蒋晓的声音：“沈哥，有人送酒过来了。”
“放后台。”他回了一句，又补了一句，“下午两点，叫上陈招娣，带她熟悉一下场地。”
“好嘞。”
沈言安走到门口，顿了顿，像是突然想起什么，低声道：“名字别喊得太大声，别吓着她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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