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晨两点,酒吧打烊。灯光熄灭,只剩吧台上方的一盏昏黄吊灯。
沈言安脱下围裙,把最后一只酒杯擦干放进柜子。安静的空间里,只有空调的低鸣声和自己的呼吸声。
他走到门口,拉下卷帘门,锁好。夜风带着凉意从巷口吹进来,他缩了缩脖子,把外套拉链拉上。
街角的路灯下,一辆黑色轿车静静停着。车灯没开,像是与夜色融为一体。
沈言安瞥了一眼,没在意,转身准备往地铁站走。
轿车的车门忽然打开,易妄从车里走出来,动作随意地靠在车身上。
“沈少。”他叫了一声。
沈言安停下脚步,语气平淡:“易先生,有事?”
“没事。”易妄淡淡道,“只是确认一下,你下班了。”
沈言安皱眉,觉得这人莫名其妙,嘲讽:“我下班与否,和你无关。”
“确实无关。”易妄耸耸肩,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两秒,像是在确认什么,“只是觉得,你这种人,不会轻易认输。”
“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。”沈言安转身要走。
“以后会明白的。”易妄的声音从背后传来,不紧不慢。
沈言安没有回头。脚步声与夜风吹过的声音交织在一起,很快把那道声音淹没。
——
这人怎么和傻逼一样。
沈言安走到车库,随手从口袋掏出车钥匙。
“嘟——”
电子锁应声解锁,沈言安拉开车门,把自己扔到驾驶座上。还没发动,他先把手机从口袋里掏出来,屏幕上躺着一条未读消息。
打电话就是要钱:沈言安!你他妈以后都别回来了!
沈言安皱了皱眉,指尖悬在屏幕上几秒,还是没点开对话,直接把手机调成静音丢到副驾驶。
——
车子驶出地下车库,街道空旷,路灯把路面切成一格一格的光影。沈言安把车窗降下一条缝,夜风灌进来,带着点啤酒花的苦香和烤串的孜然味。
他没回家,而是绕了个弯,把车停在江边。熄了火,空气里只剩下远处偶尔驶过的夜航船汽笛声。
沈言安靠在座椅上,仰头看着天幕。今晚的星星很少,像是被人用墨汁晕开。他想起早上那个电话,想起沈岐山和陈黎的声音,胸口像被压了块石头。
他从手套箱里摸出一包薄荷糖,拆开,丢了一颗进嘴里。冰凉的味道慢慢散开,他才觉得那股烦躁被压下去一点。
——
与此同时,另一头的易妄坐在车里,指尖轻敲方向盘。顾淮的消息又跳了出来:
顾淮:他没带领带?
易妄:嗯,从垃圾桶捡的,喷了点香水,盒子是不要的。
顾淮:......易妄,你有病吧,你就不怕他姐知道?
易妄盯着屏幕几秒,回了三个字:无所谓。
他收起手机,发动车子,沿着江边开走。
江边的风很凉,可以看见不远处东方明珠发出的亮光。
沈言安不禁感叹,那几个老不死的居然还没死?
......心里话确实太畜生。
沈言安把薄荷糖含化,吐出一口气,觉得心里那点闷意被风吹散了些。
他发动车子,打了个转向,准备回家。
路过街角便利店时,他停了下来。凌晨的便利店灯光惨白,货架上的零食整齐得像刚摆好的样品。
他买了两瓶矿泉水,还顺手拿了一包廉价的即食米饭。结账时,收银员是个戴口罩的小姑娘,低头问:“要加热吗?”
“不用。”沈言安付了钱,把东西塞进副驾驶的袋子里。
——
回到家,他把矿泉水放进冰箱,即食米饭丢进微波炉。
叮的一声,热气腾起,他端着碗坐在餐桌前,用叉子慢慢搅着。
味道很一般,甚至有点寡淡。可他吃得很安静,像是在完成一个例行任务。
吃到一半,手机屏幕亮了一下。
是银行的短信提醒——
【您尾号1357的账户转出5000元,余额xxxxxx】
他盯着那串数字,沉默了几秒,最后只是把手机翻扣在桌上。
——
另一边,易妄的车停在一个红灯前。他单手转着方向盘,另一只手搭在窗边,指尖被风吹得有些凉。
顾淮的电话打了过来。
“你刚才说领带是垃圾桶捡的?”
“嗯。”
“你疯了?万一被他发现——”
“他不会发现。”易妄的语气很淡,“就算发现了,也没什么。”
顾淮沉默了两秒,忍不住笑了:“你是真的有病。”
易妄没接话,红灯转绿,他踩下油门,车子融进夜色。
——
沈言安收拾好碗筷,把垃圾丢进厨房的垃圾桶。
他拉开窗帘,窗外的城市依旧亮着零星的光,像被遗弃的棋盘。
他关了灯,走进卧室。
临睡前,他突然想起易妄那句——“你这种人,不会轻易认输。”
沈言安嗤了一声,把被子拉到下巴,闭上眼睛。
——
第二天一早,酒吧的卷帘门还没拉起,门口就已经有人在等。
是昨晚的那个学徒,一脸慌张:“沈哥,出事了。”
沈言安挑了挑眉,把卷帘门拉起一半,侧身让学徒进来。
“怎么了?”他一边开吧台的灯,一边随口问。
学徒咽了口唾沫,压低声音:“昨晚有人在门口闹事,说我们卖假酒,还拍了视频发上了网。”
沈言安的动作顿了顿,眼神沉下去。
“什么时候的事?我昨晚打烊的时候没见人。”
“是你走了之后,大概两点半左右。”学徒递过手机,视频里几个醉汉堵在酒吧门口,嚷嚷着要老板出来赔钱,旁边还有人举着手机拍。
沈言安看完,冷笑一声:“假酒?他们喝的是我们家的特调,哪来的假酒。”
他掏出自己的手机,点开社交平台,热搜上已经挂了个不起眼的小词条——
【XX路酒吧疑似售卖假酒,顾客集体维权】
评论区里有人骂,有人看热闹,还有人说要举报到工商。
沈言安把手机扣在吧台上,目光冷下来:“查监控。”
学徒犹豫了一下:“监控……昨晚好像坏了。”
“坏了?”沈言安眯起眼,“什么时候坏的?”
“我早上来的时候就发现黑屏了。”
沈言安没说话,转身去翻吧台抽屉,拿出一串备用钥匙,直奔监控室。学徒跟在后面,小声嘀咕:“沈哥,要不要报警?”
“先看情况。”沈言安推开门,按下开机键,屏幕果然漆黑一片。
他蹲下检查线路,发现电源线像是被人故意剪断的。
“有意思。”沈言安低声说,语气冷得像冰。
——
与此同时,城市另一端的咖啡馆里,易妄正看着手机上的热搜,指尖轻敲桌面。
顾淮端着咖啡走过来,瞟了一眼屏幕,忍不住笑出声:“你这是……借刀杀人?”
易妄收起手机,淡淡道:“我只是让他们知道,有些东西,不是他们能碰的。”
顾淮挑眉:“你这是在帮他?”
易妄没回答,只是抿了一口咖啡,眼底的光暗了下去。
——
沈言安从监控室出来,脸色阴沉。他拨通了一个电话:“喂,是我。帮我查一下昨晚在酒吧门口闹事的那几个人,还有……是谁剪了我们的监控线。”
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,低声道:“好,我尽快给你结果。”
挂断电话,沈言安回到吧台,拿起抹布,动作利落得像是在打磨一把刀。
他知道,这事不会就这么算了。
沈言安把抹布丢进水槽,掏出一包烟,却没点燃,只是夹在指间转了两圈。
学徒缩在吧台角落,小声说:“沈哥,要不今天先停业一天?外面……好像有人在等。”
“等就等。”沈言安抬眼,目光冷得像刀锋,“我倒要看看,他们能等出什么花来。”
他拉开卷帘门一半,果然看到几个陌生人在门口徘徊,手里拿着手机,像是在直播。
为首的醉汉一眼看见他,立刻嚷嚷起来:“你就是老板?!你卖假酒,害我朋友进医院,今天不给个说法,你这店就别想开了!”
沈言安走出来,双手插兜,声音低沉:“你朋友哪个?什么时候来的?点的什么酒?”
醉汉被问得一愣,支支吾吾说不出话。旁边的人赶紧打圆场:“就是昨晚来的,喝了你们的威士忌,回去就吐了!”
“威士忌?”沈言安冷笑,“我们昨晚的威士忌只卖出两瓶,监控里都有记录。”
他顿了顿,目光扫过人群,“可惜,监控坏了,不然我还能请你们看看,是谁在我店门口演戏。”
围观的人窃窃私语,醉汉的脸色变了变,硬着头皮道:“你少狡辩!今天不给钱,我们就报警!”
“报啊。”沈言安淡淡道,“顺便让警察看看,是谁在造谣诽谤。”
气氛僵住了。就在这时,一辆警车缓缓驶来,停在酒吧门口。
走下来的警察看了看现场,问明情况后,直接对那几个醉汉说:“有人报警说你们涉嫌敲诈勒索,请配合调查。”
醉汉们脸色大变,还想辩解,却被警察带走了。围观的人一哄而散。
——
沈言安站在原地,指尖的烟终于点燃。烟雾缭绕中,他的眼神暗了几分。
他知道,这不会是结束。
警车的尾灯消失在街角,巷口又恢复了清晨的冷清。
沈言安掐灭烟,转身回店里。学徒凑上来,小声问:“沈哥,你说……是谁报的警啊?”
“谁都可能。”沈言安淡淡道,“也可能是他们自己作的。”
他嘴上这么说,心里却明白,这事儿没那么简单。监控线被剪、闹事的人来得这么准时,像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。
——
中午,调查的朋友打来电话:“那几个醉汉是临时雇的,领头的叫赵三,经常在酒吧街一带混事。”
“谁雇的?”沈言安问。
“还不清楚,钱是从一个匿名账户转的。”对方顿了顿,“不过……我查到姜薇昨晚在事发前,接了一个电话,号码是易家那边的。”
沈言安沉默了几秒,指尖轻敲桌面。
“易家?”他低声重复,眼底闪过一丝冷意。
——
与此同时,易妄正坐在办公室,看着顾淮发来的消息:
顾淮:你这招够狠的,直接让警察把人带走了。
易妄回:我只是让他们知道,有些东西,碰了会烫手。
顾淮:你就不怕沈言安查到你头上?
易妄看着屏幕,唇角勾起一个若有若无的弧度:
查到又怎样?
——
晚上,酒吧照常营业。沈言安站在吧台后,动作依旧利落,却比平时多了几分警惕。
凌晨一点,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电话。
“沈老板,听说你最近遇到点麻烦?”对方的声音低沉,带着笑意,“要不要我帮你,把幕后的人找出来?”
沈言安眯起眼:“你是谁?”
“一个想帮你的人。”对方顿了顿,“也是……一个想和你做笔交易的人。”
沈言安没说话,指尖慢慢收紧。
电话那头的人似乎并不着急,等了几秒才继续道:“很简单,我帮你把幕后主使揪出来,你帮我做一件事。”
“什么事?”沈言安的声音冷得像冰。
“暂时保密。”对方轻笑,“不过你放心,对你来说不难。”
沈言安沉默片刻,指尖在吧台上轻轻敲了两下,“先把人找出来,再谈交易。”
“成交。”对方像是早料到他会这么说,“三天后,我会给你答案。”
电话挂断,沈言安把手机扣在吧台上,眼底的光冷得让人不敢直视。
——
三天后,凌晨两点,酒吧刚打烊。
陌生号码再次打来。
“人我找到了。”对方的声音低沉而缓慢,“雇姜微闹事的人,是——易家的人。”
沈言安的指尖骤然收紧,指节泛白。
“易家……具体是谁?”
“易妄。”
电话那头的声音像是一把刀,轻轻划破了他的平静。
沈言安没有立刻说话,沉默像一层厚重的雾,把他整个人笼罩起来。许久,他才缓缓吐出两个字:“好。”
挂断电话,他走到窗边,望着夜色中那一抹模糊的霓虹,唇角勾起一抹冷笑。
——
与此同时,易妄正站在落地窗前,看着城市的灯火。顾淮推门进来,递给他一杯酒:“你这是,准备和他正面碰了?”
易妄接过酒杯,轻轻晃了晃,“他会来找我的。”
“你确定?”
“确定。”易妄的眼神沉了下去,“因为我给他的,是他无法拒绝的交易。”
"你说的是...?"
易妄瞥了他一眼,抿了口杯中的酒。
"直接说,话说一半我哪知道对不对。"
顾淮笑了声:"拿他和几个小男人暧昧不清的事威胁他?"
"差不多,接近了。"
"啊..."顾淮看着他的侧脸思考着,挑了挑眉:"把它发网上?"
"嗯。"
沈言安在整个沪市名气全是大的,况且背后还有沐家这么一个大背景,自然得到很多人的敬佩。
但要是把他是一个渣gay的事实发了出去,也不知道人们之后会对沐家和他本人有多大的影响力。
而易妄这一招也确实是想让沈言安身败名裂,没有原因,只是看他不爽。
熟悉他的人知根知底,但沈言安喜欢往枪口上撞,那他也没办法。
夜色沉沉,会所的灯光暖黄而安静。
沈言安推门而入,目光在大厅扫了一圈,便锁定了靠窗的易妄。男人单手转着酒杯,姿态随意,却像一头伏在暗处的猛兽,安静却带着压迫感。
他走过去,拉开椅子坐下,没有寒暄,直接开口:“易先生,我们明人不说暗话。”
易妄抬眼,唇角似笑非笑:“你来得比我想象的快。”
“你雇人在我酒吧闹事,又拿我和几个男人的事威胁我,这就是你所谓的交易?”沈言安的声音冷得像冰。
易妄没有否认,反而轻轻敲了敲桌面:“交易很简单——帮我查一个人,我就把这些东西都删了。”
“谁?”
“沈岐山。”
沈言安的指尖骤然收紧,眼底闪过一抹凌厉:“你想知道什么?”
“他欠的那些账,和他最近接触的人。”易妄的目光像刀,一寸寸剥开他的伪装,“尤其是——他和沐家的关系。”
空气仿佛凝固,连杯壁上滑落的水珠声都清晰可闻。
沈言安缓缓靠在椅背上,冷笑一声:“易先生,你这是在查我家的隐私。”
“不是查,是交换。”易妄将一张照片推到他面前——那是沈言安和一个年轻男人在街角说笑的画面,角度暧昧,足以引人遐想。
“你要是拒绝,这张照片明天就会出现在各大论坛首页。”
沈言安盯着照片,沉默了几秒,忽然笑了。笑意却冷得让人脊背发凉。
“易妄,你以为——我会怕这个?”
易妄的眼神沉了下去,手指轻轻摩挲着杯沿,像是在衡量他的底线。
“你可以不怕,但沐家呢?”他低声道,“你知道的,他们最怕的,就是丑闻。”
沈言安的指尖骤然收紧,指节泛白。
——
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交锋,像两把刀,一寸寸试探对方的锋芒。
“好。”最终,沈言安缓缓吐出一个字,“我帮你查。”
易妄的唇角微微上扬,像是早就料到他会妥协。
“不过,”沈言安顿了顿,眼底闪过一抹狠意,“你最好祈祷——你查到的东西,值得你冒这个险。”
易妄没有说话,只是举杯,轻轻碰了碰他的杯子,发出清脆的一声响。
那声响,像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,正式拉开了序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