血,满目皆是猩红的血,还有那抄家时纷乱不堪的景象,一瞬间如潮水般涌入脑海,将裴若蓁从梦中猛地惊醒。她的心脏狂跳不止,仿佛还置身于那场灭顶之灾之中,冷汗浸透了掌心,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而紊乱。
裴若蓁再次睁开眼,熟悉的陈设映入眼帘,梦境中的种种却如潮水般涌上心头。无论如何也无法将显赦且辉煌一时的宁荣两国公府,与抄家的凄惨结局联系在一起。敬儿在道观中苟延残喘,赦儿因史氏的偏心冷酷,最终竟落得身首异处。而王家,借贾家之力攫取兵权,转身便狠狠捅了贾家一刀。可转念一想,王家的下场何尝不是咎由自取?这一切恩怨因果,像是一场无法醒来的噩梦,令人扼腕长叹。
裴若蓁想着尚且年幼的赦儿与政儿,一个八岁,另一个也才三岁,心中不禁泛起些许安慰——所幸,一切都还来得及。然而,一想到史氏这个愚钝至极的妇人,胸中的怒火便再也难以压抑。她身为公侯之家的千金,竟连府中下人都整治不妥,简直荒唐至极!若继续放任下去,不仅两个孩子的未来堪忧,这偌大的府邸怕是也要被她搅得乌烟瘴气。无论如何,都得抓紧时间拨乱反正,否则,“慢慢来”只会沦为自欺欺人的借口,哪还有什么“来得及”可言?
清晨,荣国府裴若秦房里
史氏对着裴若秦恭敬地道:“请母亲安。”面上神情淡然,一丝波澜也未曾显露,然而心中却暗潮汹涌,满是愤恨,“死老太婆,摆什么臭架子。”
裴若蓁望着史氏那看似谦恭的模样,一念及梦中所见,心中怒焰顿时滔天而起,再也按捺不住,厉声说道:“安?老身岂敢安枕!史氏啊史氏,你当真是好样的。”
史氏心中虽有不满情绪暗涌,面上却未显露出半分。母亲此言究竟是何意?难道是儿媳有何处做得不妥?若真如此,还望母亲直言相告,也好让儿媳得以改正,免得误了家中的规矩与和气。
裴若蓁望着史氏那一派从容的神态,心中却翻涌起难以平息的波澜。她对两个孙儿的态度天差地别,甚至不惜挑拨二人关系,令他们彼此疏离、对立。这般冷漠与算计,让人如何能忍?怒意骤然腾起,手中茶盏猛地扬起,随即狠狠摔在地上,清脆的破裂声在寂静的空间里炸开,如同内心压抑已久的愤懑终于找到了宣泄口。
贾代善正在此时,贾代善推门而入。目光一扫,便见母亲与妻子对峙的场面剑拔弩张。再看史氏,那微垂的眼眸中隐约带着几分委屈之色,仿佛受了莫大的冤屈。他心中一沉,扬声朝母亲开口道:“母亲,可是有什么误会?还是史氏哪里做得不妥?若真如此,又何必动这么大肝火?有什么事不能坐下来好好说?”
裴若蓁望着儿子不分是非黑白地一味偏袒儿媳,她的心中满是悲凉,再无任何顾忌去维持表面的颜面,只是冷哼一声,道:“好好说?你可知道她做了些什么?只因赦儿养在我身边,她就对赦儿冷漠疏离,反而对政儿百般偏袒,甚至恶意挑拨他们兄弟之间的关系。你告诉我,这世间哪有她这样为人母的?”
贾代善这番话落入耳中,他一时难以置信妻子会做出此等事情,然而母亲素来不屑虚言,这亦是他深知的。思忖片刻,他终是压低声音,缓缓说道:“赦儿顽劣,政儿勤勉,史氏对政儿多几分关切也是理所应当。何来偏心之说?母亲未免言重了。”语调虽轻,却难掩其中的复杂情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