烛火如豆，将帐幔染成一层暖糯的橘色，窗外是秋夜的凉风卷着桂子香，丝丝缕缕钻过窗棂，缠上帐内凝滞的空气。
许婉莹侧躺着，背脊绷得像张拉满的弓，鬓边的碎发被冷汗濡湿，贴在颈侧发痒。她能清晰听见身侧人的呼吸，不似平日那般沉稳，带着几分刻意的放缓，却仍难掩微微的急促。被褥下的手攥得发白，指尖触到的锦缎光滑冰凉，远不及她掌心的灼热。她不敢回头，只觉他身上淡淡的松烟墨香混着秋露的清冽，像一张温柔的网，将她密密裹住，让她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。
吕不韦同样未曾合眼。他素来运筹帷幄，此刻却有些手足无措，手臂虚虚搭在身侧，连衣角都不敢轻易触碰她。目光落在她乌黑的发顶，那截纤细的脖颈在烛光下泛着瓷白的光，让他喉结不自觉滚动了一下。他想开口说些什么打破沉默，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，生怕惊扰了这份易碎的静谧。秋虫在窗外低鸣，帐内只有两人交叠的呼吸声，时而错开，时而重合，每一次相叠都像石子投进心湖，漾开圈圈暧昧的涟漪。
忽然，他无意识地动了一下，衣袖轻轻擦过她的肩头。许婉莹身子猛地一颤，像受惊的小鹿，肩头微微瑟缩。吕不韦心头一紧，连忙停住动作，低声道：“抱歉，扰到你了。”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，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。
许婉莹抿了抿唇，声音细若蚊蚋：“无妨。”她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的发顶，带着温热的重量，让她脸颊发烫，连带着呼吸都乱了节奏。她悄悄将身子往内侧挪了挪，却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背，两人同时一僵，像被电流击中般迅速分开。
烛火摇曳，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帐壁上，紧紧依偎，却又带着几分生涩的疏离。秋夜渐深，凉意透过被褥渗进来，许婉莹忍不住打了个寒噤。吕不韦犹豫了一下，终究还是伸出手，轻轻将被子往她那边拉了拉，指尖不经意间碰到她的手腕，温热的触感让两人心头都是一跳。
“夜深了，早些歇息吧。”吕不韦的声音柔和了许多，带着几分安抚的意味。
许婉莹轻轻“嗯”了一声，闭上眼睛，却毫无睡意。耳边是他平稳下来的呼吸声，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清冽的墨香与桂花香交织的气息，暧昧的情愫像藤蔓般悄然滋生，缠绕着两颗紧张不安的心。窗外的秋风似乎也变得温柔起来，轻轻叩打着窗棂，像是在为这一夜的悸动伴奏。
帐外的桂香愈发浓郁，混着烛火燃烧后的微醺气息，在帐内漫开一片缱绻。许婉莹闭着眼，睫毛却像受惊的蝶翼，不住地轻颤。她能清晰数着自己的心跳，每一声都重得像敲在鼓上，震得耳膜发疼，偏又被身侧那人同样略显急促的呼吸盖过几分，缠成剪不断的暧昧。
吕不韦的视线落在她颤抖的睫毛上，烛光下，那层细密的绒毛泛着浅金的光，让他想起初秋清晨沾着露华的柳丝。他的手仍虚搭在身侧，指尖距她的小臂不过寸许，却像隔着万水千山。方才碰过她手腕的触感还留在掌心，温软细腻，带着女子独有的馨香，让他喉结又滚了滚，下意识地收紧了手指。
秋夜的风忽然紧了些，吹得窗棂“吱呀”一声轻响。许婉莹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得肩头一缩，身子不自觉地往中间靠了靠，恰好与他的胳膊轻轻相抵。两人又是一僵，那点温热的触感透过衣料传过来，像火星落在干柴上，瞬间燎起一片灼热。
“别怕。”吕不韦的声音比先前更低，带着几分刻意的镇定，却掩不住尾音里的微颤。他犹豫了片刻，终究还是侧过身，面对着她的背脊，手臂微微抬起，想要替她拢一拢散乱的鬓发，指尖刚要触到发丝，却又猛地顿住，转而轻轻拂过她肩头微斜的衣领，动作轻得像风拂过花瓣。
许婉莹能感觉到他的气息落在颈后，带着淡淡的松烟墨香，温热的、带着几分急促的，让她后颈的肌肤瞬间泛起细密的红疹。她不敢回头，也不敢动，只任由那股灼热的气息顺着衣领钻进去，一路烧到心口，让她连呼吸都带上了暖意。被褥下的手缓缓松开，指尖却依旧泛着麻意，方才与他手背相触的触感，像是刻在了皮肤上，反复摩挲着。
“你……”吕不韦刚开口，声音便有些发哑，他清了清嗓子，才继续道，“今日奔波，想必累了。”话出口，才觉这句客套太过生硬，与此刻的氛围格格不入，不由得有些懊恼。
许婉莹的脸颊烫得更厉害了，她轻轻点了点头，声音细得几乎听不见：“还好。”她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的发顶，带着沉甸甸的温柔，让她忽然想起白日里他为她挡开人群时的背影，挺拔而可靠。心头的紧张渐渐淡了些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陌生的、带着甜意的慌乱。
烛火渐渐弱了，光线变得愈发柔和。吕不韦看着她乌黑的发顶，忽然伸出手，极其轻柔地将她散落在颈侧的一缕碎发别到耳后。指尖不经意间擦过她的耳廓，温热的触感让许婉莹猛地一颤，睁开眼，恰好与他垂落的目光撞个正着。
他的眼眸很深，像秋夜的寒潭，却又映着烛火的暖光，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情绪，有紧张，有温柔，还有几分小心翼翼的珍视。许婉莹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，连忙垂下眼睫，不敢再看，脸颊却像浸在了热水里，烫得惊人。
吕不韦也有些慌乱地移开目光，指尖还残留着她耳廓的柔腻触感。帐内又恢复了寂静，只有两人交叠的呼吸声，比先前更显缠绵。秋虫的鸣唱渐渐低了下去，烛火摇曳着，将两人的影子在帐壁上拉得很长，紧紧贴在一起，再也分不出彼此。
许婉莹悄悄往他身边挪了挪，肩膀轻轻靠着他的肩膀，感受到他身体的僵硬，却没有退缩。吕不韦愣了愣，随即缓缓放松下来，手臂轻轻环住她的肩头，动作生涩却温柔。被褥下的手，终于紧紧握在了一起，温热的掌心相贴，传递着彼此的悸动与安心。
窗外的桂香，帐内的烛火，还有两颗紧紧依偎的心，在这秋夜里，酿成了一杯最醇厚的酒，醉了时光，也醉了彼此。
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