初秋的雨带着彻骨的凉意，敲打着落地窗。
苏晚坐在宽大得足以容纳十人的餐桌尽头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骨瓷杯壁。对面，是那个她今天刚成为法律意义上丈夫的男人，陆绎。
“这是协议。”陆绎的声音如同这栋别墅的装修风格，冷硬、简洁，不带任何多余的情感。一份文件被推到她面前，纸张边缘锋利得似乎能划破空气。“三年。三年后离婚，你会得到陆氏集团百分之二的股份，以及市中心那套公寓。足够你，和你父亲，余生无忧。”
“期间，互不干涉彼此的私人生活。必要场合，配合出演。”他补充道，目光甚至没有完全落在她身上，像是在处理一桩早已设定好程序的商业并购。
苏晚垂下眼帘，看着条款清晰的协议书。百分之二的陆氏股份，那是许多人几辈子都无法企及的财富。而代价，是她三年的自由，和一个“陆太太”的空名。
“好。”她拿起笔，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，在乙方签名处，签下了自己的名字。笔尖划过纸张，发出沙沙的声响，像是某种命运的判词。
她需要这笔钱。父亲的公司岌岌可危，庞大的债务像悬在头顶的利剑。而陆绎，这位年纪轻轻便执掌商业帝国的男人，则需要一个“妻子”来满足他祖父遗嘱中“成家方可继承全部遗产”的苛刻条件。
一场各取所需的交易，仅此而已。
只是，在签下名字的瞬间，苏晚的胃部传来一阵熟悉的、刀绞般的钝痛。她下意识地用指关节顶住那个位置，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。
晚期胃癌。
医生冷静的宣判犹在耳边：“苏小姐，情况不乐观……如果积极治疗，或许还有一年左右的时间。”
一年。而她，签下了一份三年的协议。
真是个蹩脚的玩笑。
第一章：共处一室的陌生人
婚后的生活，如同一潭死水。
陆绎忙碌得不见人影，偌大的别墅里，大多数时候只有苏晚和定期来打扫做饭的佣人。她住二楼客房，他住三楼主卧，泾渭分明，如同楚河汉界。
她小心翼翼地藏起自己的药瓶，将呕吐的冲动压抑在喉咙深处，在他可能出现的任何时间、任何地点，维持着得体的、属于“陆太太”的平静表象。
偶尔，他们会在早餐桌上遇见。空气静默得只剩下杯盘轻碰的声音。
“明天晚上，林家的寿宴，你陪我出席。”某天清晨，他放下咖啡杯，用的是不容置疑的陈述句。
“好。”苏晚应道。
那场寿宴，她挽着他的手臂，唇角噙着恰到好处的微笑，应对着各方或好奇、或探究、或艳羡的目光。陆绎偶尔会低头与她耳语，姿态亲昵，仿佛他们真是一对恩爱新婚夫妻。只有苏晚能感觉到，他手臂肌肉的僵硬，以及那冰封般的眼底，没有丝毫温度。
演技精湛。她甚至在某一刻产生了荒谬的错觉，仿佛他们可以一直这样演下去。
直到某次，她在书房帮他找一份文件时，无意间碰落了一个藏在书架深处的硬壳笔记本。本子摊开，掉出一张泛黄的照片。
照片上，一个穿着白裙、笑容灿烂的女孩站在樱花树下，青春飞扬。照片背面，用钢笔写着一行小字：给阿绎，愿年年有今日，岁岁有今朝。——小雅。
苏晚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了一下。原来，他心里住着一个人。一个叫“小雅”的女孩。
这完美地解释了他为何会选择“协议结婚”——既堵住了家族的嘴，又不妨碍他心中白月光的存在。
她默默地将照片夹回笔记本，放回原处，仿佛从未触碰过这个秘密。胃部的疼痛再次袭来，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猛烈。她扶着书架，缓了很久，才勉强直起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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