晚自习的铃声刚落,教室里的喧闹声就像被按下了暂停键,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,和窗外偶尔飘进来的蝉鸣。
沈砚撑着下巴,侧着身子盯着旁边刷题的江叙,目光黏在人挺直的侧脸上,半点没分给摊在面前的数学卷子。台灯的光勾勒出江叙利落的下颌线,长长的睫毛垂着,在眼睑下方投出一小片阴影,看着就像尊没什么情绪的冰雕。
“江叙,”沈砚拖长了调子,指尖不安分地戳了戳江叙的胳膊肘,“这道函数题,哥算出来三个答案,你帮我瞅瞅哪个对?”
江叙连眼皮都没抬,笔尖在草稿纸上顿出一个清晰的墨点,声音冷得像淬了冰:“滚。”
标准的江叙式回复,简洁又粗暴,和他高冷的名头严丝合缝。
沈砚却像没听见似的,笑得更欠揍了,手指得寸进尺地勾住江叙校服的袖口,轻轻晃了晃:“别这么绝情啊同桌,咱俩好歹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交情,你忍心看我被老师罚站?”
“你活该。”江叙终于停下笔,抬眼睨他,那双黑沉沉的眼睛里没什么温度,“上课睡觉,下课捣蛋,作业抄我的,现在还有脸问我?”
他说话的时候,嘴角抿成一条锋利的直线,明明是骂人的话,偏偏说得字正腔圆,带着点咬牙切齿的味道。
沈砚丝毫不慌,反而往前凑了凑,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,鼻尖几乎要碰到一起。他能闻到江叙身上淡淡的薄荷味,是这人常用的那款笔芯的味道。
“谁让你聪明呢,”沈砚压低声音,语气里带着点刻意的暧昧,“再说了,抄你的作业多有成就感,比抄标准答案有意思多了。”
这话够肉麻,换做别人,耳根子早该红透了。可江叙只是皱了皱眉,伸手就往沈砚的脑门上推了一把,力道不算轻,把人推得往后仰了仰。
“沈砚,你他妈是不是有病?”江叙的眉头皱得更紧了,骂人的话脱口而出,却没什么真的怒气,“再烦我,我把你这破卷子扔垃圾桶里。”
沈砚揉了揉脑门,笑得更猖狂了:“扔啊,你扔了我就跟老师说,是你把我作业藏起来了,让老师罚你陪我一起补。”
江叙被他气笑了,屈起手指,在沈砚的胳膊上狠狠拧了一下。
沈砚疼得嘶了一声,却没躲,反而凑得更近了,声音压得更低:“说真的江叙,你长这么大,就没红过脸?”
江叙的动作顿了顿。
“比如被人表白的时候?”沈砚故意顿了顿,目光在江叙脸上逡巡一圈,又慢悠悠地补了一句,“或者……被我这么盯着看的时候?”
空气静了几秒,连蝉鸣都好像弱了几分。
台灯的光落在两人脸上,沈砚的嘴角挂着戏谑的笑,眼神里却藏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;江叙的脸依旧没什么表情,既没恼羞成怒,也没半点羞赧,那双眼睛里的冷意好像淡了些,却依旧没泛起半点波澜。
长这么大,他们俩好像就没为这种无聊的事红过脸。
沈砚厚脸皮惯了,被人围观着表白都能笑得一脸灿烂;江叙更是天生的冷性子,就算被堵在走廊里收情书,也能面无表情地拒绝,连耳根子都不带红一下的。
江叙收回手,重新低头看向卷子,只是握笔的力道重了些,笔尖划破了草稿纸,留下一道深深的墨痕。
“无聊。”他吐出两个字,声音依旧冷淡,却没再赶人。
沈砚盯着他紧绷的侧脸,看着他耳尖那片和往常没两样的白皙,突然觉得有点没意思。他总想着,能不能用些乱七八糟的玩笑,把这人冷淡的面具掀开一角,看看底下藏着的是什么模样。
可江叙就像块捂不热的冰,任他怎么撩拨,都纹丝不动。
沈砚正琢磨着下一个逗弄的法子,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了震。他掏出来一看,是隔壁班兄弟发来的消息,问他要不要翻墙出去吃烧烤。
沈砚刚想回个“去”,手腕就被江叙攥住了。
江叙没抬头,目光依旧落在卷子上,声音却比刚才沉了些:“不准去。”
“欸?”沈砚挑了挑眉,故意逗他,“你管我?”
“你敢去,”江叙的笔尖终于停下,抬眼看向他,眼神里带着点威胁的意味,“明天我就把你上课睡觉的照片,发给你妈。”
沈砚的笑容僵在脸上。
他忘了,江叙这人看着高冷,蔫坏起来,比他还狠。
窗外的蝉鸣又响了起来,晚风卷着热浪吹进来,掀动了桌上的卷子,也吹动了少年们藏在心底的,那些不肯宣之于口的心思。
沈砚悻悻地把手机塞回口袋,撇了撇嘴:“不去就不去,小气鬼。”
江叙没理他,嘴角却极快地勾了一下,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。
教室里的沙沙声再次响起,和着蝉鸣,漫过了这个燥热的晚自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