紫雾被晨光撕出一道猩红裂口,玄铁祭坛上的血痂早已凝得发黑,云鹤蜷缩在血堆里,怀里死死搂着半炉未凉的血丹,齿缝间还嵌着碎肉与丹渣,睡梦中仍在嗬嗬狂笑,眼尾朱砂被冷汗晕开,红得像渗血的伤口。胸口的旧伤又在痒,他无意识地抓挠,血痂崩裂,新鲜血珠渗出来,他抬手舔舐,舌尖腥甜炸开,猛地睁眼——眼白爬满蛛网般的血丝,瞳孔缩成猩红针尖,疯癫的光比晨光更烈。
白袍人竟坐在他身侧,指尖正捻着一枚血丹把玩,丹丸上的血珠顺着他指节滚落,滴在云鹤手背上,烫得他猛地抽搐。“师尊!”他瞬间弹坐起身,不顾胸口撕裂般的疼,将怀里血丹往身前拢了拢,像护食的疯犬龇着牙,却又突然伏下身,把最饱满的一枚血丹捧到白袍人面前,眼神痴迷得发颤,“这颗最纯!弟子留着给您的!”
白袍人轻笑,指尖捏过血丹,却没吃,反而凑到云鹤唇边,语气温柔得淬毒:“阿鹤吃,你身子刚养妥,多补些,才能更快攒够血丹。”他指尖用力,血丹碾破,腥甜汁液淌进云鹤嘴里,云鹤贪婪吞咽,喉结滚动得狰狞,连唇角汁液都舔得干干净净,甚至含住白袍人指尖吮吸,牙齿轻咬指腹,留下浅浅齿痕,笑得涎水直流。
“师尊要带弟子去何处攒更多血丹吗?”他拽着白袍人的衣袖,指节用力到发白,指甲几乎嵌进布料里,眼里满是嗜血的渴望,“这山上的人快杀尽了,弟子想去山下!把凡人全抓来,挖心炼丹,炼满九百九十七枚!”
白袍人缓缓起身,广袖轻挥,祭坛下的冤魂突然凄厉嘶吼,无数残肢从地底破土而出,堆成一座尸山,尸山顶端插着一面玄黑令牌,令牌上刻着扭曲纹路,沾着干涸的血渍,泛着诡异寒气。“持此令,去锁仙阁。”白袍人声音平淡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,“阁中藏着前朝修士的残魂与本命骨,以魂饲丹,以骨炼血,一枚抵十颗凡心丹。”
云鹤猛地扑到尸山前,指尖刚触到令牌,残魂的哀嚎便顺着令牌钻进他脑海,无数破碎的记忆撞得他头痛欲裂——有修士被剜心时的惨叫,有炼丹失败的炸裂声,还有一句反复回荡的嘶吼:“妄心镜碎,长生是劫!”他却突然狂笑,笑得头颅震颤,残魂哀嚎越烈,他越兴奋,一把拔下令牌,令牌上的寒气顺着掌心钻进骨缝,他却觉得浑身舒坦,疯癫地将令牌贴在脸颊摩挲,“劫?这是福!是弟子的长生福!”
白袍人望着他疯癫模样,眼尾朱砂暗了暗,忽然抬手,指尖点在云鹤眉心。一股冰冷力量猛地钻进颅腔,云鹤瞬间僵住,无数画面疯狂涌入——是他刚入山时,乱葬岗上饿得啃草根的自己;是第一次剖心炼丹,手抖得刀都握不住,却被师尊逼着吞下血丹的自己;是大师兄偷偷塞给他半块干粮,说“别信师尊的鬼话”的自己;还有那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白袍人,正对着镜中自己,一点点画着眼尾朱砂。
“啊——!”他抱头嘶吼,脑袋像要被撕裂,记忆碎片在脑海里冲撞,疯癫与清醒反复拉扯,他抓着头发疯狂撕扯,发丝脱落,掌心沾满血污,“我是谁?!我是云鹤还是师尊?!”他看向白袍人,又低头看自己的手,指甲缝里的血垢与白袍人指节的血痕重合,眼尾朱砂与对方的痣一模一样,突然笑得眼泪直流,“都是!我都是!我是云鹤,也是长生的神!”
那点清醒转瞬即逝,疯癫彻底吞噬理智。他攥着玄黑令牌,转身就往山下冲,裙摆沾满血污与碎肉,跑起来猎猎作响,沿途遇到残存的同门,他连眼都不眨,匕首出鞘,寒光划过,心脏便被生生挖出来,塞进怀里的布囊,嘴里还在疯狂念叨:“本命骨在锁仙阁!残魂能炼丹!长生就快成了!”同门的惨叫、求饶全成了他的助兴乐声,他边跑边笑,笑声尖锐得像鬼哭。
锁仙阁藏在山腹深处,石门上刻满镇魂符咒,泛着金光,却被岁月侵蚀得斑驳。云鹤举起玄黑令牌,令牌与符咒相撞,金光炸裂,符咒瞬间变黑碳化,石门轰然开启,一股腐臭与怨气扑面而来,阁内挂满悬魂锁链,锁链上缠着无数残魂,哀嚎声震得阁顶落灰。他毫无惧色,反而兴奋得发抖,冲进阁内,匕首劈断锁链,残魂四散逃窜,他却伸手一抓,将一缕残魂攥在掌心,残魂在掌心挣扎,发出凄厉尖叫,他却笑得狰狞,将残魂往嘴里塞,咀嚼得津津有味,“魂比心更烈!炼出的丹定更好!”
阁内深处藏着一座玉棺,棺盖半掩,里面躺着一具枯骨,骨头上刻满符文,正是前朝修士的本命骨。云鹤扑到棺前,一把掀开棺盖,枯骨突然震颤,眼眶里燃起幽绿鬼火,似在控诉。他却不管不顾,伸手去掰枯骨的肋骨,骨头断裂的脆响刺耳,他却像得了珍宝,将碎骨塞进丹炉,又抓来几缕残魂投入炉中,指尖掐诀——他竟不知何时学会了师尊的炼丹术,动作疯癫却熟练。
丹炉燃起猩红火焰,残魂哀嚎与骨裂声交织,炉内血雾翻腾,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浓烈,腥气中还裹着诡异的异香。云鹤跪在炉前,双手合十,疯狂诵经,经文颠三倒四,混着他的狂笑,阁内怨气被火焰灼烧,愈发狂暴,锁链疯狂摇晃,砸得石壁崩裂,碎石滚落砸在他身上,他浑然不觉,眼里只剩炉内跳动的红光。
不知过了多久,丹炉轰然炸裂,无数血丹喷涌而出,每一枚都泛着幽紫光泽,比以往的血丹大了数倍,腥甜中带着蚀骨的异香。云鹤疯狂去抓,怀里堆得满溢,丹丸滚落沾了尘土,他也捡起塞进嘴里,咀嚼得疯狂,嘴角淌出紫黑色的血,却笑得愈发狰狞,眼尾朱砂竟泛出幽紫,与血丹光泽重合。
就在这时,玉棺内的枯骨突然坐起,眼眶幽火暴涨,指向阁顶——那里竟嵌着一面破碎的铜镜,镜面上布满裂痕,依稀能映出无数个疯癫的云鹤,还有一个模糊的白袍人影。“妄心镜……是妄心镜!”枯骨突然开口,声音嘶哑破碎,“他在骗你!你炼的不是长生丹,是噬心丹!每吃一枚,你的魂就会被啃噬一分,最后只剩空壳,沦为他的替身!”
云鹤猛地僵住,嘴里的血丹差点咽不下去,他抬头看向铜镜,镜中无数个自己正对着他狂笑,笑得眼尾幽紫淌下,像在淌血。他又低头看怀里的血丹,紫黑色的丹丸泛着诡异光泽,掌心传来灼烧般的疼,丹丸竟在发烫,似要钻进皮肉里。
“骗我?”他突然狂笑,笑得浑身抽搐,将怀里血丹狠狠砸在地上,丹丸碎裂,流出紫黑色汁液,腐蚀得地面冒起黑烟,“我早知道是骗!可长生本就是疯癫的骗术!就算魂被啃噬,就算沦为替身,我也要活!要永远疯下去!”他扑向枯骨,匕首狠狠刺入枯骨眼眶,幽火瞬间熄灭,“敢坏我长生!杀了你!”
他疯狂劈砍枯骨,碎骨四溅,又将所有碎骨捡回丹炉,再抓来满阁残魂,嘶吼着重新炼丹。铜镜的裂痕越来越大,镜中白袍人影渐渐清晰,竟与云鹤长得一模一样,眼尾幽紫朱砂,笑得诡异又满足。阁外怨气滔天,无数冤魂撞着石门,锁链断裂声、哀嚎声、狂笑声交织在一起,成了最疯癫的长生序曲。
云鹤捧着新炼的幽紫血丹,一口吞下,蚀骨的甜与疼同时炸开,他仰头狂笑,嘴角淌着紫血,眼尾幽紫愈发浓烈,浑身皮肤开始浮现诡异纹路,像蛛网般蔓延。他看向铜镜,对着镜中自己伸出手,指尖触到镜面裂痕,鲜血顺着裂痕渗入,镜中人影突然开口,声音与他一模一样,疯癫又嗜血:“阿鹤,再炼九十九枚,你就真正长生了。”
他猛地回头,白袍人不知何时已站在阁门口,眼尾朱砂也染了幽紫,正温柔地望着他,手里提着一串鲜活的心脏,鲜血顺着心脏滴落,在地面汇成小溪。云鹤瞬间扑过去,拽着白袍人的衣袖,笑得涎水与紫血混在一起,狰狞又痴迷:“师尊!弟子这就炼!炼满九十九枚!彻底长生!”
铜镜突然彻底碎裂,无数碎片坠落,每一片都映出一个疯癫的云鹤,碎片落地的瞬间,阁内所有残魂突然安静,紧接着,齐齐发出凄厉到极致的嘶吼,无数黑气从残魂体内涌出,朝着云鹤扑去——那不是怨气,是被长生骗术吞噬的无数个“云鹤”的残魂,要将他彻底拖入永无止境的痴骨轮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