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雪粒子扑在脸上,冷得刺骨。吴邪缓缓睁开眼,视线一片模糊。他闻到一股淡淡的草药味,混着松针的清苦气息。有人正用粗布巾子擦他脸上的血。
"别碰他。"
张起灵的声音从远处传来,像是隔着一层水幕。吴邪想转头,脖子却像被铁链锁住。那只手停住了,掌心的温度还残留在眉心。
"他已经伤得太重。"是个女人的声音,沙哑中带着倦意。
吴邪努力看清她的脸。她穿着深色棉袍,发髻散乱,脸上有几道浅疤。她蹲下身,将一个水囊凑到他唇边。
"这一世……"吴邪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,"你还记得我吗?"
张起灵转身要走。
"等等!"吴邪挣扎着要坐起来,胸口一阵剧痛,"你知道些什么?为什么我们会……"
"因为你放不下。"女人打断他的话。她按住他的肩膀,让他躺回去,"三世轮回,你始终放不下执念。"
远处传来铜铃声,一声比一声急促。张起灵的身影开始模糊,像是随时会消散在风雪中。
"时间不多了。"女人站起身,"要么现在就问,要么永远别问。"
吴邪盯着张起灵:"你为什么要说'别再来寻我'?"
"因为每一次重逢,都是一次折磨。"张起灵终于开口,声音沙哑,"我守着青铜门,你闯进来;我躲进沙漠,你找过来;我隐入山林,你还是来了。"他走近几步,黑衣上沾着雪粒,"你有没有想过,我一次次推开你,是因为不想看你为了我一次次赴死?"
吴邪怔住。
"第一世,我逆天改命,换来永生守门;第二世,你找到我时,我已经快撑不住;第三世……"张起灵顿了顿,"若不是她拦着,你已经死了。"
"所以你就选择消失?"吴邪声音发颤,"你就让我一个人痛苦?"
"你以为我好受吗?"张起灵突然提高声音,随即又压低,"每世醒来,我都记得所有事。我记得你笑着把水囊递给我,记得你说'别回头',记得你跪在坟前用手刨土……我比你痛苦得多。"
风雪更大了。女人往后退了几步,像是不愿打扰这一刻。
"那你现在为什么肯出现?"
"因为再不出面,你就真的要死了。"张起灵伸出手,却没有碰他,"强行唤醒记忆会伤及根本。你已经伤得太重,如果继续这样下去,下一世也不会有了。"
吴邪苦笑:"所以你是来劝我放弃的?"
"我是来告诉你真相。"张起灵转身,黑衣在风中扬起,"你欠我的,已经还清了。从今以后,各安天涯。"
他说完就走,脚步坚定。吴邪想喊,却发不出声音。女人弯腰扶起他,轻声说:"走吧,该回去了。"
远处传来铜铃声,叮叮当当,像是送别的挽歌。
【】
吴邪踉跄着站起身,雪地上留下一串血迹。女人扶着他,手掌冰凉却稳当。他看着张起灵的背影消失在雾霭中,喉咙泛起血腥味。
"他是真的不想见我了?"
女人没说话,只是将一件斗篷披在他肩上。斗篷上有股熟悉的香气,像是长白山深处某种不知名的野花。
"你说过,每一世他都记得。"吴邪抓住女人的手腕,"那他可曾记得,我为他死过三次?"
女人看着他,眼神复杂:"所以他才说'你欠我的已还清'。"
吴邪突然笑起来,笑声里带着血丝:"他还记得欠债不还的账,却忘了是谁先动的心。"
女人皱眉:"你现在最该担心的是命。强行唤醒记忆会耗尽元气,你的魂魄已经裂了。"
吴邪低头看掌心,那片桃花瓣不知何时又渗出血来。花瓣与血交融,竟生出一缕新蕊,在寒风中微微颤动。
"逆命需要代价。"女人突然说,"但未必是死。"
吴邪猛地抬头:"你知道怎么破局?"
女人没有直接回答,而是指向远处的雾霭:"你看那边。"
浓雾中隐约现出一座古庙的轮廓,庙门前挂着一盏铜灯。灯影摇曳,像是有人在里面走动。
"那是地藏门的旧址。"女人低声说,"掌门曾说过,情劫最难解,但若能集齐三世执念,或许能逆天改命。"
吴邪盯着那座古庙,握紧了手中的桃花瓣:"我得去一趟。"
"你现在的状态……"
"我比谁都清楚。"吴邪打断她的话,"但若不去,我就只能等死。与其如此,不如拼一把。"
女人沉默片刻,从怀中取出一枚玉佩:"带上这个。它是地藏门信物,关键时刻能保你一命。"
吴邪接过玉佩,触手温润:"你到底是谁?"
女人转身要走:"记住,当你看到庙门前的铜灯亮起时,不要回头。"
"等等!"吴邪喊住她,"张起灵他……"
"他比你更怕失去。"女人的声音随风飘来,"所以他宁愿先推开你。"
【】
吴邪站在庙门前,玉佩在掌心发烫。铜灯果然亮着,灯芯跳动间映出一张模糊的脸。
"进来吧。"门后传来苍老的声音。
推开门,里面空无一人。正殿中央摆着三只香炉,分别插着不同颜色的香。红香燃尽,青香将熄,唯独白香还剩半截。
吴邪走到白香前,指尖触到香灰。刹那间,三世记忆如潮水般涌来。
第一世。
"我为你逆天改命,值得。"张起灵倒在雪地里,嘴角带笑。
第二世。
"你说过会等我……"他在沙海中嘶吼,指甲盖翻起,血肉模糊。
第三世。
"这次换我来守着你。"他对着风雪大喊,声音撕裂。
香灰落在掌心,化作一点朱砂印记。庙外传来铜铃声,叮——
吴邪转身要走,却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。他不敢回头,生怕错过什么。刚跨出门槛,身后轰然一声,庙门重重关上。
回头望去,古庙已不见踪影,只剩一片白茫茫的雪地。铜铃声渐远,像是从千年之前传来。
"这次换我来找你。"吴邪低声说,踏雪而去。
\[未完待续\]吴邪踉跄着往前走了几步,雪地上的血迹被新雪慢慢覆盖。女人始终扶着他,手心的凉意顺着胳膊往上爬。
"他真的……"吴邪话没说完就咳嗽起来,咳出的血落在雪地上,像一串暗红的珠子。
女人弯腰捡起掉落的斗篷边角:"走吧,风雪越来越大了。"
远处传来铜铃声,一声接一声,像是催命的鼓点。吴邪停下脚步,回头望向雾霭深处。那里什么都没有,只有漫天飞舞的雪花。
"你说逆命需要代价。"他声音发涩,"那代价是什么?"
女人沉默片刻:"是记忆。每一次重来,你都要忘记一些东西。"
"包括他?"
"包括所有事。"
吴邪低头看着掌心的桃花瓣,花瓣边缘已经开始发黑。他想起刚才在庙里看到的画面,那些不属于这一世的记忆碎片,像刀子一样扎进心里。
"我不能忘。"他咬牙说,"就算死也不能忘。"
女人叹了口气,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:"吃点东西,赶路需要力气。"
吴邪接过布包,里面是几块干硬的饼。他掰下一小块放进嘴里,又干又涩,难以下咽。
"这是长白山的苦荞饼。"女人解释道,"能补元气。"
吴邪勉强咽下去,突然问:"你怎么知道这么多?你到底是谁?"
女人没有回答,只是抬头看了看天色:"快到正午了。再往前走十里地,有个避风的地方。"
他们继续往前走,风雪越来越急。吴邪感觉双腿像灌了铅,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。身上的伤口开始渗血,把斗篷内衬染成了深色。
"还有多远?"他喘着气问。
"不远了。"女人的声音听起来很轻,"看到前面那片松林了吗?"
吴邪眯眼望去,远处确实有一片稀疏的松林。他咬紧牙关,强迫自己加快脚步。
刚走到松林边缘,一阵剧烈的头痛袭来。吴邪扶住树干,眼前一阵发黑。他感觉有什么东西要从脑子里钻出来,疼得几乎站立不稳。
"怎么了?"女人抓住他的胳膊。
"头……好疼……"吴邪蜷缩在地上,双手抱住头。那些记忆碎片又来了,比刚才更清晰。
他看到自己跪在坟前,指甲缝里全是泥土。看到自己在沙漠里狂奔,脚底磨出血泡。看到自己站在青铜门前,手里握着带血的匕首。
"不要!"他大喊一声,把头往树干上撞去。疼痛让他清醒了一些。
女人按住他的肩膀:"别抗拒,让它过去。"
"我……受不了了……"吴邪声音颤抖,"太痛了……"
"忍住。"女人的手突然收紧,"你必须记住这些。"
吴邪猛地抬头,女人的眼神让他心头一震。那眼神里有种说不出的悲悯,还有一丝……熟悉。
"你见过我……在别的时候?"他试探着问。
女人松开手,转身朝松林深处走去:"走吧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