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锚点

迷雾散尽,江沉晚吟

地窖的“治疗”进入第五日。

许和安依旧裹着厚斗篷,背对屏风坐在阵中,但紧绷的肩线似乎松懈了几分。安神固念阵的微光与安魂木的宁静气息,像一层脆弱的蛛网,勉强兜住她意识深处翻腾的怨气黑海。虽然反噬的浪潮依旧定时袭来,痛苦不减,但在阵中,那淹没神智的窒息感和疯狂的低语,会被削弱些许,让她能在剧痛的间隙,捕捉到一丝属于“许和安”的清醒。

这丝清醒,弥足珍贵。它让她不再完全沉沦于怨气灌输的负面情绪和破碎记忆,让她能在恍惚间,听见屏风外刻意放低的交谈声,感受到……那份隔着屏障传递过来的、笨拙而执拗的关切。

江澄今日没有外出。他盘膝坐在屏风另一侧的地上,面前摊着一张画满阵符的羊皮纸,眉峰紧蹙,指尖无意识地在某个节点上反复描画。魏无羡去了城外三十里的一处黑市据点,打探“定魂玉髓”的消息。地窖里很安静,只有阵法低微的嗡鸣,和许和安偶尔因忍痛而泄露的、几不可闻的抽气声。

又一次怨气冲击的间隙过去,许和安精疲力竭地瘫在椅中,冷汗浸湿了内衫。她能感觉到屏风那边投来的目光,如有实质,沉甸甸地烙在她背上。她知道江澄在。这几天,只要他在甜居,大部分时间都会待在地窖外间,或推演阵法,或处理宗务,沉默地守着。

“……水。”她听见自己嘶哑的声音,微弱得几乎消散在空气里。

屏风那边立刻传来衣料摩擦的窸窣声。很快,一只骨节分明、带着薄茧的手,端着一杯温水,从屏风边缘小心地探了过来,稳稳地将杯子放在她身旁一个固定的小几上。没有试图靠近她,没有多余的话语。

许和安看着那只手迅速收回,看着那杯冒着缕缕热气的清水。水是温的,不烫不凉,恰到好处。他总是记得她怕冷,也怕烫。这样细小的、无声的妥帖,比任何言语都更能击溃她强筑的心防。

她颤抖着伸出手,捧起杯子。温水滑过干裂灼痛的喉咙,带来一丝微弱的暖意和清明。她将杯子拢在掌心,汲取那一点温度,低声说:“……谢谢。”

屏风那边静默了一瞬,然后传来江澄硬邦邦的回应,声音有些发紧:“……嗯。”

又是一阵沉默。地窖里只有水汽和尘埃在光线中缓缓浮动。

“魏师兄……今天回来吗?”许和安问,声音依旧低哑,但比前几日多了一丝微弱的气力。

“日落前。”江澄答,顿了顿,补充道,“他去打听‘定魂玉髓’,蓝忘机那边也传来了些古籍线索,在核实。”

许和安知道,他们为了她的事,在动用一切能用的资源和关系。这份沉重的情谊,让她既感激,又惶恐。

“……辛苦你们了。”她垂下眼睫,看着杯中晃动的、自己苍白扭曲的倒影。

“废话。”江澄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,带着他惯有的、不耐烦似的语气,但许和安听出了一丝别样的东西,“既然开始了,就没有‘辛苦’之说。你只管……配合,少胡思乱想。”

还是那样,不会好好说话。许和安嘴角却极其轻微地牵动了一下,一个苍白到近乎虚无的弧度。熟悉的江澄式关心,在这种境地下,竟让她感到一丝奇异的安慰。

“江澄。”她忽然叫他的名字,声音很轻。

“……嗯?”江澄似乎没想到她会主动叫他,屏风后的身影似乎坐直了些。

“莲花坞……现在怎么样?阿姐,师父,师娘……都好吗?”她问出了这些天一直压在心底、却不敢触碰的问题。她怕听到坏消息,怕知道因为她的“失踪”和“异变”,给莲花坞带来了更多麻烦。

屏风那边沉默了片刻。江澄似乎在斟酌措辞。

“都好。”最终,他言简意赅,语气却肯定,“莲花坞现在是抗温联盟的中坚,父亲和母亲坐镇,阿姐打理内务,魏无羡……虽然不靠谱,但也算尽力。防线稳固,人心未散。”

他省略了那些日夜不休的焦灼、那些因她失踪而引发的暗流、那些来自其他家族或明或暗的刺探和压力。他只告诉她“都好”。

许和安听懂了这份省略下的沉重,心脏揪紧。“……对不起。”她低声说,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上眼眶,“我又……给你们添麻烦了。”

“许和安。”江澄的声音陡然沉了下来,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严厉,“我说过,别再说这种话。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。你为莲花坞做的,远比任何人知道的都多。”

他停顿了一下,似乎在压抑某种激烈的情绪,声音放缓了些,却更显坚定:“现在,你只需要做一件事——活着,然后,好起来。其他的,有我们。”

泪水终于滑落,滴入她手中的水杯,漾开小小的涟漪。这一次,不是出于自厌或绝望,而是一种混杂着酸楚、愧疚、以及被无条件接纳的、汹涌的暖意。

“……嗯。”她用力点头,虽然他知道不见。她将杯中混了泪水的水一饮而尽,像是饮下这份承诺和力量。

就在这时,地窖入口传来极轻的叩击声,三长两短,是薛洋约定的暗号。

江澄立刻起身,走到入口处,拉开一条缝隙。薛洋闪身进来,脸色比平日更冷峻几分,压低声音道:“外面有动静。几个生面孔在街口转悠,不像普通客人,气息……有点怪,收敛得很好,但瞒不过我。”

江澄眼神一凛:“温氏的人?还是金光瑶的?”

“不确定。但肯定不是路过。”薛洋黑沉沉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戾气,“甜居这段时间闭门谢客,只做熟客生意,突然有生人靠近,还刻意掩饰气息,绝不是好事。”

“他们注意到这里了?”江澄问。

“应该还没。只是在附近徘徊观察。”薛洋道,“但我怕他们迟早会查过来。地窖虽然隐蔽,但如果有人用特殊法器探测能量波动……”

江澄明白他的意思。安神固念阵虽然温和,但终究是灵力阵法,许和安身上的怨气更是巨大的能量源。若有心人用专门的法器在附近探查,很难完全掩盖。

“加强警戒。”江澄果断道,“后院布下预警和扰乱的小型阵法,魏无羡上次留了些阵盘。甜居照常营业,但让伙计们都机灵点。地窖的阵法……暂时不能停,但可以调整频率,让它波动更微弱。”

薛洋点头,转身就要去安排。

“等等。”江澄叫住他,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、刻着莲花纹的玉符,“如果情况不对,立刻捏碎这个,我和魏无羡无论在哪儿,都会感应到。”

薛洋接过玉符,冰冷的触感让他指尖顿了顿。他看了江澄一眼,没说什么,将玉符塞进怀里,快步离开了。

江澄关好地窖门,回到屏风前,神色已然恢复平静,但眼底深处却凝着冰霜。

“怎么了?”许和安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,虽然看不见,但感知比常人敏锐许多。

“没事。”江澄不欲让她担心,“一点小麻烦,薛洋能处理。你继续休息。”

许和安没有再问,但心却悬了起来。她知道,甜居的平静恐怕维持不了多久了。金光瑶不会放任她这个“棋子”完全脱离掌控,温氏若得到风声,更不会放过她这个“使用诡异力量”的“邪修”。而江澄和魏无羡在这里……太显眼了。

一种深切的忧虑和想要保护他们的冲动,再次攫住了她。她不能拖累他们,不能让他们因她而陷入险境。

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,江澄的声音隔着屏风传来,冷静而笃定:“许和安,别想那些没用的。天塌下来,有我们在。你现在的任务,就是尽快好起来。只有你好了,我们才能没有后顾之忧地应对任何麻烦。”

他总是这样,一针见血,将她从退缩的边缘拽回来。

许和安闭了闭眼,将那股想要逃跑的冲动死死压下去。他说得对。她不能再逃避了。为了那些拼命想帮她的人,为了……她心底那点微弱却不肯熄灭的、对“未来”的渴望,她必须好起来,必须掌控这股力量,而不是被它吞噬。

“我知道了。”她轻声说,语气里多了一份决绝,“江澄,下一次怨气反噬……我想试着……在阵中,保持更长时间的清醒。你……能帮我记录时间和变化吗?”

这是一个积极的信号。她开始主动想要“对抗”和“观察”怨气了,而不是一味承受。

江澄的心猛地一跳,眼中骤然亮起光芒。“好。”他立刻应道,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、微小的振奋,“我会详细记录。魏无羡回来,我们一起分析。”

治疗,终于从被动的“缓解痛苦”,开始向主动的“观察和干预”迈进了一小步。虽然只是一小步,却是坚实的基石。

傍晚时分,魏无羡风尘仆仆地回来了,脸上带着疲惫,眼中却有亮色。

“有线索了!”他一进地窖就压低声音说,“黑市那边有个老行商,说十几年前,在西南蛮荒之地的一个古部落遗迹里,见过类似‘定魂玉髓’的矿石,被部落当作圣物供奉。只是那地方险恶,毒瘴遍布,还有古部落留下的诡异禁制,几乎没人敢去。消息不确定,但值得一探。”

“西南蛮荒……”江澄沉吟,“距离太远,眼下我们走不开。而且,需要更确切的信息。”

“蓝湛也传信来了。”魏无羡从怀中掏出一封密信,“蓝氏一位常年云游在外的长辈,早年似乎收集过关于‘清心菩提子’的记载,说这东西并非传说,而是某种极其罕见的、生长在至阳至净之地的灵木所结,百年一熟,对稳固心神、净化邪祟有奇效。他大概记得那位长辈提过几个可能存在的地点,已经派人去查访了。”

好消息接踵而至,虽然都还只是线索,但至少有了明确的方向。

江澄将薛洋发现可疑人物的事告诉了魏无羡。魏无羡眉头一挑:“来得倒是快。看来我们在这儿的动静,还是引起了注意。金光瑶?还是温氏的探子?”

“都有可能。”江澄冷声道,“甜居不能待太久。我们必须加快进度。等找到‘定魂玉髓’或‘清心菩提子’的确切下落,就带她转移,找个更安全的地方尝试彻底疏导。”

“嗯。”魏无羡点头,随即又露出苦恼的神色,“但现在的阵法,对她建立‘锚点’的帮助还是太弱了。‘锚点’需要足够强烈、稳固、正向的情感或记忆为核心,她现在的心神状态……恐怕很难主动构建。”

江澄的目光投向屏风。这个问题,他也思考过无数次。许和安的“锚点”会是什么?莲花坞?江厌离?魏无羡?还是……别的什么?

他想起她昏迷时喃喃的“江澄”,想起她刚才主动问起莲花坞时声音里的牵挂,想起她明明怕得要死却还是挡在他身前的样子……

一个念头,在他心中渐渐清晰。或许,他可以……成为那个“锚点”的一部分?不是替代,而是作为她记忆和情感中,最坚固的支柱之一。

但这个想法太过……私人,也充满了不确定性。他没有说出口。

接下来的两天,在江澄的辅助记录下,许和安开始尝试在怨气反噬时,主动将意识“锚定”在阵法带来的那丝清凉宁静之感上,或者努力回忆一些莲花坞温暖的片段。过程极其痛苦和艰难,如同在惊涛骇浪中试图抓住一根细弱的芦苇,十次里有九次失败,瞬间就被怨气的黑潮吞没意识,剩下的那一次,也只能维持短短几息。

但就是这短短的几息,却让江澄和魏无羡看到了希望。她的意志力比他们想象的更坚韧。

第三天夜里,薛洋再次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地窖入口,脸色比上次更加阴沉。

“他们靠近了。”他言简意赅,“不是温氏的风格,更像是……训练有素的探子,手法很干净,差点避开了我的预警阵。其中一个人身上,有很淡的金星雪浪纹痕迹,被刻意遮掩过。”

金星雪浪纹——兰陵金氏!

果然是金光瑶的人!他终究还是找来了,或者说,他从未真正离开过监视。

江澄和魏无羡对视一眼,眼中俱是寒光。

“他们发现这里了?”魏无羡问。

“应该还没有完全确定,只是在排查这片区域。”薛洋道,“但我感觉,他们离发现不远了。地窖的阵法波动,瞒不过高手。”

“不能让他们找到这里。”江澄当机立断,“魏无羡,立刻开始布置干扰和伪装阵法,最大限度掩盖能量波动。薛洋,清理掉我们最近活动的一切痕迹。和安……”他看向屏风,“明天开始,阵法时间缩短,强度降低,我们可能需要提前转移。”

屏风后,许和安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。又要逃了吗?因为她,甜居也不安全了。

“对不起……”她下意识地低喃。

“闭嘴。”江澄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,“我说过,没有对不起。现在,听我安排。”

他的强势和果断,在此刻反而成了最有效的镇定剂。许和安咬着唇,点了点头。

魏无羡和薛洋立刻分头行动。江澄则留在屏风前,快速而清晰地向许和安说明接下来的计划,语气平稳,仿佛只是在部署一次普通的战术行动,而不是危机四伏的逃亡。

“我们会先转移到莲花坞在栎阳城外的秘密联络点,那里更隐蔽,也有我们的人。等确定了灵物的确切下落,再决定下一步去向。”江澄看着她模糊的侧影,“过程可能会有些颠簸,你要有心理准备。但无论如何,我和魏无羡都会在你身边。”

他的话语如同一道坚实的屏障,将她从恐慌中隔离出来。许和安听着他沉稳的声音,感受着他隔着屏风传递过来的、无声却强大的支撑,那颗惶惶不安的心,竟奇异地慢慢安定下来。

“嗯。”她再次点头,这次多了几分力气,“我听你的。”

江澄看着她,虽然隔着屏风,却能想象她此刻苍白脸上那份努力做出的坚强。心脏某个角落,柔软而尖锐地疼了一下,随即被更汹涌的保护欲和决心覆盖。

他绝不会让金光瑶,或是任何人,再伤害她分毫。

夜色渐深,甜居后院在魏无羡巧妙的阵法伪装下,能量波动被降至最低,仿佛只是一个普通的、沉睡中的院落。但暗处,几双眼睛已经悄然锁定了这片区域。

距离甜居两条街外的一座茶楼雅间,窗户微开一线。

金光瑶一身不起眼的灰袍,站在窗前,望着甜居的方向,手中把玩着一枚温润的玉佩,脸上依旧是那副温和无害的笑容,只是眼底深处,却闪过一丝精明的算计和一丝……不易察觉的兴味。

“莲花坞的人……果然在这里。”他低声自语,“江少宗主,魏公子,你们对她,还真是情深义重啊。”

他身后,一名心腹下属低声禀报:“公子,探子回报,那糖铺后院确有微弱的异常灵力波动,且戒备森严,有阵法痕迹。但具体情形,难以深入探查。”

“不急。”金光瑶转过身,笑容加深,“既然找到了,就不怕他们跑。重要的是,许姑娘现在状态如何?莲花坞的人,又打算做什么?”

“根据外围观察和之前买通的一个附近小贩的说法,糖铺近日少有客至,店主深居简出,偶尔有生面孔出入,气度不凡,似有伤病在身。”

“伤病……”金光瑶指尖摩挲着玉佩,“看来她控制得并不好。莲花坞的人找来,是想救她?还是想……利用她?”

他沉吟片刻,吩咐道:“让我们的人撤远些,只需远远盯着,掌握动向即可,不要打草惊蛇。另外,给岐山那边……悄悄递个消息,就说栎阳一带,疑似有使用阴邪力量的修士出没,行踪诡秘,可能与之前温晁公子遇害一事有关。记住,要‘无意中’泄露,像是民间流言。”

心腹立刻领会:“是,公子。属下明白。”

借温氏之力施压,搅浑水,才能让水底的“鱼”更清晰地显现,也才能让他手中这张牌,在关键时刻打出更大的价值。

金光瑶走到桌边,端起茶杯,轻轻吹了吹水面上的浮叶。

江澄,魏无羡,许和安……

这局棋,真是越来越有趣了。

而棋盘的这一角,甜居地窖中,江澄守在屏风外,听着里面许和安逐渐均匀下来的呼吸声,握紧了腰间的三毒。

风暴将至,但他已准备好,为她撑起一方天地。

微光虽弱,却已点燃。前路再暗,亦要同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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