蔚烬握着门把手的手指,因为身后传来的声音而骤然收紧,指节泛出青白色。她没有回头,也没有动,只是背对着他,像一尊凝固的雕像。
玄关处光线昏暗,将她的身影勾勒得单薄而决绝。
马嘉祺一步步走下楼梯,脚步声在寂静的清晨里,沉重地敲击在两人的心弦上。他在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停下,目光落在那个小小的行李箱上,瞳孔深处有什么东西碎裂开来,又被强行压制下去。
马嘉祺“我问你,”
他的声音带着一夜未眠的沙哑和一种极力控制的紧绷,
马嘉祺“要去哪里?”
蔚烬缓缓松开握着门把手的手,转过身,直面他。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,像是戴上了一张冰冷的面具,只有那双过于明亮的眼睛,泄露出她内心翻江倒海的情绪。
蔚烬“这好像,不关小叔的事。”
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,带着一种心如死灰的疏离,
蔚烬“一个‘错误’的存在,自行消失,不是最好吗?”
她刻意加重了“错误”两个字,像两把淬了冰的刀子,反手插回他的心脏。
马嘉祺的下颌线绷得更紧,他向前一步,逼近她,高大的身影带着强大的压迫感,几乎将她完全笼罩。
马嘉祺“我说了,那是个错误吗?”
他盯着她,眼神锐利如鹰,试图穿透她冰冷的外壳。
蔚烬嗤笑一声,那笑声里充满了无尽的悲凉和嘲讽:
蔚烬“昨晚在车里,小叔说得还不够清楚吗?需要我再重复一遍?‘那天晚上,是个错误。一个不该发生的错误。我希望你,也能尽快忘记。’”
她一字不差地复述着他昨晚的话,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,扇在她自己脸上,也扇在他的良心上。
马嘉祺的呼吸明显粗重了几分,他看着她苍白而倔强的脸,看着她眼底那深不见底的绝望,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,如同冰冷的藤蔓,瞬间缠绕住他的心脏,越收越紧。

他不能让她走。
这个念头,在看到她提着行李箱的瞬间,就如同野草般疯长,瞬间占据了他所有的思绪。
马嘉祺“我后悔了。”
他忽然开口,声音低沉而急促,带着一种近乎破釜沉舟的意味。
蔚烬愣住了,似乎没料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。她眼底闪过一丝波动,但很快又恢复了死寂。
蔚烬“后悔?”
她重复着,嘴角的嘲弄更深,
蔚烬“后悔那天晚上吻了我?还是后悔……没有早点把这个‘错误’清理掉?”
马嘉祺“我后悔对你说那样的话!”
马嘉祺低吼出声,他猛地伸手,不是去抓她的手腕,而是握住了她的肩膀,力道大得让她微微蹙眉,
马嘉祺“那不是我的本意!”
他的眼底布满了红血丝,那里面翻涌着复杂的情绪,有懊悔,有挣扎,有痛苦,还有一种……她从未见过的,近乎脆弱的急切。
蔚烬“那你的本意是什么?”
蔚烬仰头看着他,目光清冷如刀,执拗地要一个答案,一个能将她从这无边地狱里拯救出来,或者……彻底打入深渊的答案。
蔚烬“告诉我,马嘉祺,你的本意是什么?是像对林薇那样,若即若离,游刃有余?还是像对我这样,一时冲动,然后弃如敝履?”
她的质问,如同连珠炮,砸向他,也砸向她自己。
马嘉祺握着她肩膀的手,微微颤抖。他看着她,看着她眼中那不肯熄灭的、带着最后一丝希冀的火苗,和他自己混乱不堪的倒影。
所有的理智,所有的顾虑,所有的枷锁,在这一刻,在她即将彻底消失的恐慌面前,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。
去他妈的叔侄!
去他妈的身份!
去他妈的错误!
他只知道,他不能放她走。如果她走了,他生命里那点好不容易被点燃的、真实而滚烫的东西,也将随之熄灭,只剩下无边无际的、冰冷的荒芜。
他闭了闭眼,再睁开时,眼底只剩下一种孤注一掷的、近乎疯狂的决绝。
马嘉祺“我的本意是……”
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,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最深处挤压出来,带着滚烫的温度和不容置疑的力量,
马嘉祺“我不知道那是什么!我不知道这他妈到底算什么!但是……”
他顿了顿,目光死死锁住她,像是要将她烙印在灵魂深处。
马嘉祺“但是我知道,我看到你和别人靠近,这里会不舒服!”
他空出一只手,用力捶了捶自己的左胸口,发出沉闷的声响,
马嘉祺“我知道,你哭的时候,这里会他妈的像被刀扎一样难受!”
马嘉祺“我知道,那个吻,不是错误!”
他几乎是吼了出来,额角青筋暴起,
马嘉祺“那是老子活了二十八年,第一次控制不住自己,第一次……想要一个人想要到发疯!”
他的话语,如同惊雷,炸响在寂静的玄关,也炸响在蔚烬死寂的心湖。
她彻底呆住了,怔怔地看着他,看着他因为激动而泛红的眼眶,看着他脸上那毫不掩饰的痛苦和挣扎,看着他眼中那如同岩浆般喷涌而出的、炽热而真实的情感。
肩膀上传来的,是他滚烫而用力的掌心温度。
#马嘉祺“你说感情的事控制不住……”
马嘉祺的声音低了下去,带着一种近乎哀求的、她从未听过的脆弱,
马嘉祺“蔚烬,我控制不住了……我试过了,我躲着你,我冷着你,我甚至想用别人来麻痹自己……但是没有用!”
马嘉祺“看到你要走,我这里……”
他再次用力捶打着自己的胸口,声音哽咽,
马嘉祺“好像一下子……全空了。”
蔚烬的泪水,毫无预兆地再次决堤。这一次,不再是绝望的哭泣,而是某种巨大的、难以承受的情感冲击带来的震颤。
她看着他,看着这个一向冷静自持、高高在上的男人,此刻在她面前,卸下了所有的伪装和盔甲,露出内里最真实、最脆弱,也最滚烫的血肉。
所有的委屈,所有的愤怒,所有的绝望,在这一刻,似乎都找到了宣泄的出口,也找到了……安放的理由。
蔚烬“所以呢?”
她哽咽着,声音破碎不堪,
蔚烬“我们……能怎么办?”
马嘉祺深深地望着她,望着她泪流满面的脸,望着她眼中重新燃起的、微弱却动人的光。他抬起手,用指腹,极其温柔地、一点点擦去她脸上的泪水,动作珍视得仿佛在擦拭稀世珍宝。
马嘉祺“我不知道。”
他诚实地回答,眼神里是同样的迷茫,却又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,
马嘉祺“我不知道前面是什么,是深渊还是地狱……但是蔚烬,”
他捧住她的脸,迫使她看着自己,一字一句,清晰而郑重:
马嘉祺“别走。”
马嘉祺“留下来。”
马嘉祺“陪我一起……下地狱。”
他的话语,如同最庄严的誓言,也如同最疯狂的诅咒。
爱只是爱。
伟大的爱情到头来也只是爱。
抛开身份,抛开伦理,抛开所有世俗的枷锁,剥离掉一切外在的附加,内核不过是最原始、最纯粹、也最不容于世的——爱。
蔚烬看着他那双深邃的、此刻只倒映着她一个人身影的眼眸,听着他这近乎蛮横又无比真诚的挽留,心中那座用冰筑起的堡垒,轰然倒塌。
她闭上眼,任由泪水肆意流淌,然后,轻轻地点了点头。
在她点头的瞬间,马嘉祺猛地将她拥入怀中,紧紧地,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,永不分离。

行李箱孤零零地倒在脚边。
清晨的第一缕阳光,终于挣脱了地平线的束缚,透过玄关的玻璃,洒落在相拥的两人身上,将他们的身影镀上了一层温暖而朦胧的金边。
苏州河在窗外静静流淌,见证了这场惊世骇俗的、于绝望中诞生的爱的告白。
蜿蜒的泡影,似乎……终于找到了它不愿离开的依恋。
而下地狱的路上,有他相伴,仿佛……也不再那么可怕了。
——
作者第十五章过不了审,被锁了
作者有点难过,都不是特别想更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