早读课的铃声刚落,教室后排还飘着豆浆的甜香。江逾白趁班长领读《岳阳楼记》的间隙,胳膊肘轻轻撞了撞邻座的林星辞,桌肚里飞快递过去一个温热的油纸包——是楼下早餐铺刚蒸好的肉包,还带着笼屉的热气,混着淡淡的葱花味。
林星辞昨晚刷题到深夜,今早确实没来得及买早饭,抬眼时正撞见少年耳尖泛红,眼神却故作坦荡地瞟向黑板,嘴型无声:“看你桌上没东西,猜你没吃。” 他指尖刚触到纸包的温度,前桌突然回头背“先天下之忧而忧”,江逾白立刻缩回手,假装低头翻语文书,耳尖却红得快要渗出血,连带着脖颈都泛着薄红。林星辞忍着笑,低头拆开纸包咬了一口,肉汁鲜咸刚好,还带着一点点姜末去腥,正是他偏爱的口味——上次一起值日,他随口提过一次不喜欢太腻的肉包,没想到被少年记在了心里。
他小口嚼着,余光瞥见江逾白假装看书,视线却总往他这边飘,像只偷偷观察主人的小狗。刚咽下去,一张折成小方块的纸条就从右边悄悄滑了过来,边缘还带着点褶皱,显然是匆忙折好的。林星辞趁老师转身写板书的空档,飞快展开,上面是江逾白遒劲利落的字迹:“昨天物理卷最后一道大题,你第三步受力分析漏了摩擦力,扣了3分。” 末尾还画了个小小的叉,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较真。
他从笔袋里摸出黑色水笔,在纸条空白处回:“难怪,我总觉得哪里不对,你怎么发现的?” 指尖刚把纸条推回去,江逾白几乎是立刻就接了过去,低头飞快书写,纸条又像小蝴蝶似的飞了回来:“昨晚借你卷子对答案了,你的解题思路比参考答案巧,但步骤不能漏。” 后面跟着一个潦草的箭头,直指末尾:“放学留十分钟,我教你,不许像上次一样偷偷溜去图书馆。”
林星辞看着“偷偷溜”三个字,忍不住勾了勾唇角——上次江逾白说要给她补数学,他确实因为怕麻烦,提前十分钟就走了。他笔尖顿了顿,在纸条背面画了个圆圆的笑脸,旁边补了个小小的“好”,趁老师巡视到第三组的空档,悄悄塞回江逾白掌心。
少年的手指温热,不经意间擦过他的指尖,像细小的电流窜过,林星辞下意识缩了缩手,却见江逾白握着纸条的手紧了紧,低头时,唇角弯起一个明显的弧度。刚平复心绪,班长的领读声突然停了,原来是语文老师走了过来,敲了敲江逾白的桌子:“江逾白,你来背一下‘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’后面的句子。”
江逾白猛地抬头,眼神还有点发懵,林星辞在桌下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他,嘴型无声:“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。” 少年立刻反应过来,流畅地背了下去,声音朗朗,只是耳尖的红还没褪去。老师满意地点点头,转身走向前排,江逾白长舒一口气,转头看向林星辞,眼里带着点劫后余生的庆幸,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。
林星辞把吃完的油纸包折好塞进桌肚,又递过去一张新的纸条:“谢了,肉包很好吃。”
这次江逾白回复得很快,纸条上只有短短一句,字迹却比之前柔和了些:“喜欢就好,明天还给你带。”
他看着那行字,心里像被温水浸过,软软的。早读课的读书声、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、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,交织在一起,而桌下的两只手,隔着薄薄的课本,偶尔轻轻相触,又飞快分开,留下一串细碎而隐秘的悸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