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砚的手指停在回车键上。
屏幕定格在登录界面，用户名“K神”已经输入，密码栏闪烁着光标。他没有立刻敲下确认，而是把左手腕翻过来，机械表盘反射出一道冷光。三台电脑并联运行，主屏显示IP跳转进度条，正从新加坡节点切换至冰岛。
他知道有人在等他动作。
就在五分钟前，他尝试用旧账号登录“摆渡人”论坛时，页面加载到98%突然中断，弹出那行字：“你知道谁在监听吗？”同时终端警报震动三次——有三股信号试图反向追踪他的位置。其中一股的加密协议特征，和陆昭明控制的电竞联盟服务器完全一致。
他拔掉了网线。
现在连接的是离线伪装系统，五台电脑组成虚假数据矩阵，将真实操作分流至七个冷门监测站。冰岛火山监测站是最后一个出口，地质活动频繁带来的网络波动能掩盖高频传输痕迹。
他按下回车。
页面重新加载。
进度条缓慢推进，60%、75%、89%……这次没有中断。画面一闪，进入论坛首页。
置顶帖标题血红：【夜枭曝光程氏二十年黑账】。
附件是一份PDF文档，封面印着程氏集团徽记，下方标注日期：2004年3月12日。江砚点开文件，快速翻页。资金流水、海外账户代号、地下实验室编号全部清晰列出。他越看眉头皱得越紧——这不是他做的。
文档结构模仿了他的分析逻辑，用建筑承重模型推演资金流向，但细节错误频出。第三页的汇率换算用了2018年的标准套用2005年数据，这种低级失误他不可能犯。更关键的是，发帖时间戳显示为凌晨两点十七分，正好覆盖他尝试登录的时间段。
有人借用了他的身份。
他立即调取本地日志，确认自己从未上传任何文件。结合IP伪装完成的时间线，对方是在他断网后三分钟内发起的操作。说明那人不仅掌握他的行为模式，还能预判他的下一步动作。
他打开第二台电脑，接入隔离沙箱，将PDF拖入分析程序。元数据解析开始，二十秒后，音频残留被提取出来。他戴上耳机，按下播放。
“只要‘夜枭’再动一次，就把他钉死在光天化日之下。”
声音很轻，背景有钢笔尾端敲击桌面的节奏，三短一长，重复三次。这是陆昭明的习惯动作。三年前闭门会议上，他曾用这个节奏打断发言者。
江砚摘下耳机，拿起笔，在纸上写下三个字：蜂巢协议。
这是陆昭明私设的监控系统，能批量扫描特定人群的网络行为模型。目标通常是建筑系学者、退役电竞选手、心理顾问——所有可能威胁赌盘稳定的人。他早就在私人威胁图谱中标记过这个名字。
他关闭沙箱，启动反追踪程序。既然对方想让他暴露，他就反过来查源头。他将伪造黑账的文档重新打包，嵌入一段逆向定位代码，模拟成“夜枭”本人的回复，发布到论坛私密区。
发送成功。
不到十秒，新警报响起。追踪代码反馈，接收端位于城东数据中心，属于电竞联盟备案机房。登录设备是一台内网终端，权限等级为S级，操作者需要生物认证。
他冷笑一声。
陆昭明果然亲自下场了。
他没有继续深挖，而是切换至第三台电脑，检查私人邮箱。刚打开界面，一封无主题邮件跳了出来。
正文只有一行字：你查的是二十年前就该烧掉的纸。
发件IP显示来自南极科考站备用线路——正是他刚刚用来伪装的那个节点之一。
他盯着这行字看了三秒，手指移到鼠标上，将邮件拖入另一个沙箱环境。系统开始模拟点击行为，两秒后，压缩包自动解压，弹出一个空白文档。紧接着，沙箱崩溃，屏幕上只剩下一串残留代码。
他手动还原代码结构，最终显现出一个图形：一只衔着玫瑰的渡鸦。
和“摆渡人”论坛的徽标一模一样。
他坐直身体，右手不自觉地摸向左腕旧伤。这个符号不是公开标识，只有论坛核心成员才知道。而能使用南极节点发送消息的，权限不会低于管理员。
他想起沈知意昨天买的草莓硬糖，想起她低头吃糖时左手小指微微翘起的动作。她在传递信息，但她的方式从来不是直接告知。
他关掉所有外接设备，只留下一台笔记本运行后台监听程序。屏幕上，五组数据流交替闪烁：一组是电竞联盟的实时登录记录，一组是“摆渡人”论坛的活跃IP分布，第三组是地下河震波曲线，第四组是风水罗盘偏移图，第五组是某份未命名文档的访问请求日志。
他把U盘插入接口，开始同步缓存。
就在这时，主屏右下角弹出一条新提示：【未知设备请求连接，来源：冰岛火山监测站】
他没动。
他知道这不是巧合。
真正的监听者，已经开始反扑。
他打开通讯录加密层，找到一个从未拨打过的号码。备注是“渡鸦”。
他输入一句话：信收到了。
发送。
屏幕恢复平静。
五分钟后，监听程序捕捉到一次微弱回应。来自同一IP地址，数据包极小，仅包含两个字：小心。
他删掉记录，合上笔记本。
房间只剩下呼吸声。
他站起来，走到窗边拉开百叶窗一条缝。外面下雨了，雨滴打在玻璃上划出细长水痕。楼下街道空无一人，路灯映出湿漉漉的地面。
他转身走回桌前，重新开机。
这一次，他不再伪装IP。
他用自己的真实终端，直接搜索“摆渡人”论坛注册入口。
页面跳出验证码。
不是数字，也不是图片识别，而是一道选择题：
【以下哪段旋律最接近心跳停止前的最后一分钟？】
A. 降E大调前奏曲
B. C小调安魂曲片段
C. 某段童谣变奏
D. 静音
他盯着选项C。
脑海中浮现出沈知意哼过的那首童谣。节奏和逃生路线计算频率一致，但她每次唱的时候，都会多加一个休止符。
他选了C。
页面刷新。
注册成功。
欢迎加入“摆渡人”。
他点击“查看最新动态”，首页第一条仍是那篇黑账帖文。浏览量已突破十万，评论区炸开锅。有人质疑真实性，有人贴出相似证据，还有几个账号不断刷“造谣者该死”。
他往下翻，在第十三层评论看到一条不起眼的回复：
【你父亲临终前烧了三本笔记，但漏了一张纸。那张纸现在在你办公桌第三格抽屉里，夹在《建筑力学》中间。】
他手指顿住。
那本书是他每天必用的教学资料，第三格抽屉也确实是常用区域。但他记得很清楚，昨天整理时里面只有几份学生作业和一支备用笔。
他没有立刻回家查看。
他知道现在不能离开基地。
他点开评论者的主页，昵称是“零度渡鸦”，注册时间是十五年前的同一天，IP常年跳转于不同科研站点之间。
他回复：你怎么知道我还没看过那张纸？
发送后三秒，对方上线。
回复只有一句：因为你刚才的表情，和你父亲收到遗书那天一模一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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