祸

在期中考试即将开始之前，九五班已经闹腾起来了。每天上课叽叽喳喳，老师不提问，下面冷冷清清，一旦老师放松，台下的同学便小声说话或者大声吵吵，渐渐的，老师们也放松了管理。我们班也变得越来越没有纪律了。

这几天的课越来越像没关紧的水龙头，老师的声音是细弱的水流，台下的嗡嗡声却漫成了湖。起初只是有人悄悄传纸条，后来变成转笔的咔嗒声、桌肚的翻找声，再后来，后排开始有人直接搭话——像往沸水里扔了颗糖，整个教室都黏糊糊地软下来。老师拍过两次讲台，粉笔断在黑板槽里，可刚静下的声浪又卷回来，最后连老师自己都松了手，讲题的语速慢得像在念台词。

最奇怪的是那些“转弯”的人。上周被抓包上课睡觉的那个，现在居然会在早自习抄笔记；之前总躲在走廊打牌的几个，这几天连课间都捧着练习册。反倒是从前抢着答问题的尖子生，把草稿纸折成了纸牌，下课时围在走廊拐角，牌面甩在墙面上的声响，比上课铃还脆。昨天我撞见他们算“输家罚写作业”的概率，公式写在台阶上，政治课本垫在屁股底下——风一吹，书页里掉出张满分卷，红勾像道裂开口的疤。

纪律委员的本子空了半本，课代表收作业时只捡走前排的一摞，后排的练习册堆在墙角，卷边翘得像晒干的荷叶。昨天数学课，老师把我们的平均分甩在投影上，说“你们班现在是理科的泥沼”——可泥沼里的人好像都不想爬出来：有人在物理课上写数学题，有人把英语单词编成牌局暗号，连最安静的那个女生，都开始在语文课上画函数图像。

下午的政治课，老师讲“集体荣誉感”时，后排突然爆发出牌局的哄笑。老师顿了顿，把教案合起来，说“你们自习吧”。教室突然静了两秒，接着是更细碎的声响：翻牌声、笔尖划纸声、窗外的风声，缠在一起像团解不开的线。

我把笔帽按得咔嗒响，看见窗外的云沉得很低，像要落进教室里来。这团涡旋好像越转越快了——那些往中心靠的人被甩了出去，原本在边缘的人，却攥着牌和公式，一点点沉到了心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