司家老宅的客厅里，阳光透过雕花木窗，在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。
柠宝趴在地毯上，正用彩色积木搭“小房子”，司煜宸坐在旁边，笨拙地帮她递积木，偶尔被她的小手拍开——
柠宝爹地，不对！要红的！
沈知知从书房走出来时，手里捏着个磨得发亮的布面笔记本，封面画着只歪歪扭扭的小熊，是柠宝刚学会握笔时的“杰作”。
她在司煜宸对面的单人沙发坐下，把笔记本放在膝头，指尖轻轻摩挲着封面，没看他，却先开了口。
沈知知司煜宸，我们聊聊。
司煜宸的心猛地一沉，手里的蓝色积木“啪嗒”掉在地毯上。
他看着沈知知低垂的眼睫，那上面沾着点午后的阳光，却没什么温度。
沈知知这阵子你做的事，我都看在眼里。
沈知知的声音很轻，像怕惊扰了地毯上搭积木的小身影。
沈知知周一的草莓很新鲜，甜得刚好。
沈知知周三修的衣柜门，现在开关都没声音了，还有那箱积木，柠宝昨天抱着睡觉的。
司煜宸刚想接话，就被她打断了。
她抬起头，目光清亮得像雨后的湖面，直直地撞进他眼里。
沈知知但你是不是觉得，送这些东西、陪她玩一会儿，就能当一个合格的爸爸了？
地毯上的柠宝似乎察觉到气氛不对，搭积木的动作慢了下来，小脑袋歪着，看看妈妈，又看看爸爸，小手攥着块红色积木没敢动。
柠宝妈妈，搭……
她举着积木往沈知知膝头送，小奶音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讨好。
沈知知接过积木，放在女儿手里，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小脸，声音放软了些。
沈知知柠宝自己玩会儿，搭个大大的城堡，妈妈跟爸爸说几句话就陪你，好不好？
柠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，转身把积木堆得更高，嘴里却小声念叨。
柠宝城堡……给妈妈……给爹地……
沈知知重新看向司煜宸，眼角的红意慢慢漫开来。
沈知知柠宝六个月的时候第一次发烧，39度8，烧得小脸通红，呼吸都带着热气。
沈知知我抱着她在医院走廊排了三个小时队，她迷迷糊糊的，就攥着我的手指哭，小拳头攥得发白。
她顿了顿，喉结动了动。
沈知知那时候你在哪？在开你的董事会，还是在签你的合同？
司煜宸的指尖掐进掌心，钝钝地疼。
他想说“我不知道”，却觉得这三个字像块烧红的烙铁，烫得他说不出口。
沈知知她一岁学走路的时候，摔得特别狠。
沈知知的声音开始发颤，目光飘向窗外，像在看很久远的事。
沈知知膝盖磕在水泥地上，青了好大一块，肿得像个小馒头。
沈知知她趴在地上哭，伸着小手要抱抱，我就蹲在她对面，一遍一遍说‘柠宝自己站起来，妈妈在这儿’。
她抬手抹了下眼角，才发现自己哭了。
旁边的柠宝听到“哭”字，突然丢下积木跑过来，小胳膊圈住沈知知的小腿，仰着小脸问。
柠宝妈妈……哭了？谁欺负……妈妈？
沈知知没人欺负妈妈。
沈知知把女儿抱进怀里，用下巴蹭了蹭她柔软的头发，声音重新放得极软。
沈知知妈妈就是想起柠宝小时候了，我们柠宝那时候好勇敢，摔疼了都没哭太久，对不对？
柠宝似懂非懂，伸出小胖手给沈知知擦眼泪，却把自己的小脸也蹭得湿乎乎的。
柠宝妈妈……不哭……柠宝吹……
她撅着小嘴往沈知知脸上吹气，像平时自己摔疼了，妈妈对她做的那样。
沈知知抱着女儿，等她重新爬回地毯玩积木，才把膝头的笔记本翻开。
里面的字迹密密麻麻，有的用铅笔写得很轻，有的用红笔标着重点，甚至还有几页画着歪歪扭扭的小图标——
3月15日：喝了150ml奶，拉两次便便，有点稀，加了益生菌。
5月2日：晚上踢被子三次，哼唧两声，抱起来拍了拍就好了，怕黑，要开小夜灯。
7月8日：第一次自己用勺子吃饭，洒了半碗粥，却举着勺子笑，喜欢用左手，得慢慢纠正。
整整两本，记满了柠宝从出生到现在的点点滴滴。
沈知知这是她的成长记录。
沈知知把笔记本推到司煜宸面前，纸页间还夹着片干枯的银杏叶，是去年秋天柠宝在公园捡的。
沈知知她对芒果过敏，上次在超市闻了闻，脸上就起小红点。
沈知知她怕黑，睡觉要开床头那盏星星灯，亮度得调最暗的。
沈知知她喜欢听《小兔子乖乖》，但每次听到‘不开不开我不开’就会哭，说‘兔子不乖，不给妈妈开门’。
柠宝小兔子……
地毯上的柠宝突然抬起头，小奶音拖得长长的。
柠宝妈妈……唱……
沈知知没唱，只是轻轻拍了拍女儿的背，目光重新落回司煜宸脸上，带着点不容错辨的坚持。
沈知知司先生，想当柠宝的爸爸，就先从记住这些开始。
沈知知别以为陪她玩几天、送几样东西，就能抵消过去的两年。
沈知知她需要的不是一时兴起的讨好，是能记住她过敏、知道她怕黑、会在她哭的时候，准确知道她为什么难过的长久陪伴。
司煜宸拿起那本笔记本，纸页边缘已经磨得起了毛，里面的字迹有的被泪水洇过，有的被雨水泡过，却每一笔都写得认真。
他指尖划过“7月8日”那行字，突然觉得鼻子发酸，眼眶热得厉害。
司煜宸我会学的。
他抬起头，声音哑得厉害，却带着从未有过的坚定。
司煜宸你要我怎么做，我都做。
司煜宸这些……我都会记住，一个字都不会漏。
地毯上的柠宝突然欢呼一声。
柠宝城堡！搭好啦！
她举着歪歪扭扭的积木城堡跑过来，往两人中间一放，小脸上沾着点灰尘，却笑得像朵小太阳。
柠宝给妈妈……给爹地……住……
司煜宸看着那座“城堡”，又看看沈知知泛红的眼眶，突然觉得，这本磨旧的笔记本，或许是他收到过的最沉的“考卷”。
而他，必须答好每一道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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