马嘉祺去海外集训了。
机场送别时,没有电视剧里演的缠绵悱恻。他穿着简单的卫衣牛仔裤,戴着帽子和口罩,混在队友中间,像个清俊的大学生。只在过安检前,他回头,在熙攘的人群中精准地找到她,隔着一段距离,用口型说了两个字:“等你。”
林未晞站在送行的人群之外,微笑着,用力点了点头,将他的身影和那句无声的承诺,深深印在心底。
工作室突然安静了下来。没有了少年们偶尔的喧闹,没有了马嘉祺深夜发来的、带着电流杂音的音频片段,只有画笔摩擦画纸的沙沙声,和窗外不变的、属于北京的市声。
但她并不觉得空荡,反而有一种充实的平静。她的小鼹鼠故事绘本进入了最后的收尾阶段,出版社编辑对她的初稿赞不绝口,认为其温暖治愈的风格极具市场潜力。她开始学着做饭,不再是出于生存本能,而是带着一种探索生活趣味的心态。虽然成果时好时坏,但会把那些“成功品”——比如终于不成“抽象派”的煎蛋,或者勉强包拢了的饺子——拍照发给马嘉祺,偶尔也会分享到他们那个名为“光之小队”(被宋亚轩强行改名)的群里,引来一片或真诚或“违心”的赞美和表情包刷屏。
马嘉祺的时差与北京不同,但他总会找到时间回复。有时是一张训练室窗外的、异国他乡的朝阳,染红陌生的天际线;有时是一段街头艺人充满活力的表演,夹杂着他带着笑意的简短解说;有时只是简单的一句:「刚练完,想你。」配着一个累瘫的小狗表情。
距离没有拉远彼此,反而让那些细碎的、日常的分享变得更加珍贵,像一串散落在不同时区的珍珠,被思念的线轻轻串起。林未晞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充实和平静。她不再是那个需要被光芒照亮的人,她自己也在发光,并且懂得如何欣赏远方另一束光的存在,如何在与光的遥望中,积蓄自己的力量。
一个月后,马嘉祺集训归来。
他没有提前告诉她具体航班,但在那个他应该抵达的傍晚,林未晞工作室的门被敲响了。她正对着画板上新完成的《音画交响》系列之一——一幅灵感来源于他发来的、充满电子律动的音频,画面是交织的冷色调线条与跳跃的暖色光点——做最后的调整。
她打开门,风尘仆仆的他站在门外,行李箱还立在脚边,脸上带着长途飞行后的疲惫,但那双看着她眼睛,却亮得惊人,像是盛满了整个旅程的星光。
他什么也没说,只是上前一步,将她紧紧拥入怀中。他身上还带着异国干燥的空气和飞机舱的味道,怀抱却一如既往的温暖坚实,带着令人安心的熟悉感。
“我回来了。”他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,带着沙哑的倦意,和毋庸置疑的、归家的安心。
林未晞环住他的腰,脸埋在他胸前,贪婪地呼吸着这熟悉的气息,悬了一个月的心终于稳稳落地。“欢迎回家。”
他没有停留太久,团队还有后续工作要处理,需要立刻回公司。但他留下了一个厚厚的、质感很好的牛皮纸文件袋。
“给你的。”他看着她,眼神里有期待,也有点不易察觉的紧张。
等他离开后,林未晞才小心地打开文件袋。里面不是照片,也不是普通的礼物。
那是一本手工装订的、极其精美的曲谱手稿。封面上是马嘉祺亲笔书写的、流畅而有力的标题——《晞》。
她小心翼翼地翻开。里面是他利用集训间隙,在异国的酒店房间、在训练后的深夜、在任何一个灵感闪现的瞬间,一点点写下的旋律和歌词。笔迹时而工整,时而潦草,旁边还有铅笔反复修改、擦拭的痕迹,记录着灵感碰撞、打磨的过程。
她看不懂复杂的五线谱,但她能认出那些夹杂在音符间的、零碎的文字片段,像散落的日记:
「……晨光穿透云层,是你在调色盘上抹开的第一笔温柔;」
「……异国的风穿过街巷,我听见的却是你画笔的沙沙声响;」
「……我们相隔山海,却在各自的轨道里,共振着相同的频率……」
「……L,你就是我的晨光,晞……」
这不是一首传统意义上的情歌,更像是一篇用音乐写成的、极其私密的日记,记录了他分离期间的所见所感,而所有的思绪,最终都蜿蜒着,流向了她。那个“L”,是她姓氏的缩写,像一个隐秘的印章。
文件的最后一页,粘着一个小巧的U盘。里面是他用简单的钢琴,弹奏的《晞》的demo。旋律清澈、悠远,带着思念,更带着蓬勃的、向着光生长的力量,与他之前任何一首作品的风格都不同,更加内敛,也更加深情。
林未晞坐在画板前,循环播放着这段旋律,看着那本充满了情感温度与创作诚意的曲谱手稿,泪水无声滑落。
这一次,不再是悲伤,而是被深深理解的震撼与巨大的幸福攫住。他把她融入了他的音乐,他的生命,他用他最擅长的方式,回应了她的画,她的等待,她的所有。就像她把他刻进了她的画里一样。
她拿起画笔,在即将完成的小鼹鼠故事绘本最后一页,画下了这样的画面:经历了漫长旅程、收集了各种星光的小鼹鼠,站在一个开满鲜花的山坡上,它抬起头,看到的不是太阳,也不是灯盏,而是一片璀璨的、由无数不同颜色的光点组成的、温柔的星空。它怀里抱着一颗最亮的、散发着温暖光晕的星星,笑容安宁而满足。
它终于明白,世界上最温暖的光,从来不是唯一的。它可以来自归家的灯火,来自朋友的陪伴,来自内心的勇气,也可以来自……远方另一颗星的照耀、回声与彼此的成就。
她在画页的角落,写下了这本书的最终命名——
《收集星光的小鼹鼠》。
放下画笔时,窗外天光微亮,新的一天开始了。她的手机屏幕也随之亮起,是马嘉祺发来的消息:
「睡醒了吗?我的作曲家资格证,是不是该换一张,你亲手画的、独一无二的插画了?」
后面跟着一个期待又有点撒娇意味的表情。
林未晞看着窗外破晓的天色,看着画板上那只仰望星空、怀抱星光的小鼹鼠,看着旁边那本名为《晞》的曲谱,脸上露出了比晨光还要明亮的、幸福的笑容。
她回复:
「好。用我一生的画稿,来换你一生的乐章。」
晨光熹微,穿透工作室的窗户,柔和地照亮了画架上并排摆放的两件作品——一本等待配图的曲谱手稿《晞》,一幅刚刚完成的、散发着温暖光晕的绘本原稿《收集星光的小鼹鼠》。
他们的故事,早已超越了简单的相遇与治愈,变成了两个独立灵魂的相互照耀、彼此成就,在各自追寻光的道路上,成为了彼此最恒久的,光源,与归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