落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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清晨的阳光透过高大的窗户，在教室里洒下斑驳的光影。林砚到得很早，教室里还只有零星几个人。他安静地走到自己的座位，拿出课本，很快就沉浸在了预习中，笔尖在纸页上发出细微的沙沙声。

不知过了多久，原本有些嘈杂的教室，像是被按下了静音键，瞬间安静了下来。

这种突兀的寂静他已经有些熟悉了。他没有立刻抬头，只是笔尖微微顿住。果然，下一秒，一个带着清爽皂角香混合着淡淡烟草气息的身影，在他旁边的座位坐了下来。是江屿。

林砚的心跳不由自主地漏了一拍，他缓缓抬起头。

今天的江屿，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，校服拉链随意拉开，露出里面干净的白色T恤，眉眼间带着几分挥之不去的痞气。但他什么也没说，没有像往常那样带着戏谑的眼神似乎再说“好学生，早啊”，只是将一个还带着微微热度的塑料袋和一杯豆浆，轻轻放到了林砚的桌上。

包装袋上印着学校附近那家很受欢迎的早餐店的logo。

林砚愣住了，他看着那份早餐，又看了看已经转过头去、仿佛无事发生的江屿，指尖蜷缩了一下。

“……谢谢。”他声音很轻，带着一丝不确定和喜悦

江屿没回头，只是从喉咙里低低地“嗯”了一声。

一种奇异的安宁感，像温润的水流，悄然漫过林砚的心间。他没有再推辞，小口地吃起了那份温暖的早餐，感觉连清晨微凉的空气都变得柔和起来。

时间在笔尖和书页的翻动中流逝，转眼到了午休。

同学们纷纷起身，喧闹着涌向食堂。林砚收拾好书桌，看着旁边正准备起身的江屿，几乎是鼓起了今天所有的勇气，轻声开口：“江屿。”

江屿脚步停住，侧头看他，眼神带着询问。

林砚的手指无意识地捏紧了书本边缘，声音却尽量保持平稳：“一起……吃饭吗？”

江屿几乎是下意识地想拒绝。他独来独往惯了。可当他看到林砚那双清澈的眼睛里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，以及那份被他小心翼翼隐藏起来的孤单时，已经到了嘴边的“不”字，鬼使神差地变成了：“……行。”

食堂里人声鼎沸。两人打好饭，找了个相对安静的角落坐下。

一开始是沉默的，只有餐具轻微的碰撞声。林砚深吸一口气，主动打破了僵局。

“今天数学课最后那道题，你听懂了吗？我觉得辅助线好像不止那一种添法……”

江屿有些意外地抬眼。他印象里的林砚，在课下总是安静得近乎透明，很少会主动和人讨论学习，更别说是和他。

“嗯？”江屿挑了挑眉，随即回应，“是还有一种，从对角那里连接，更简单点。”

“啊，对！我就说嘛！”林砚的眼睛微微亮了起来，话匣子仿佛一下子被打开了。他开始说起物理课的实验，说起语文课上那篇让他有所触动的古文，语调比平时轻快了许多，神情也生动起来，像是换了一个人。

江屿安静地听着，偶尔插上一两句自己的看法。他发现，褪去那层沉默的外壳，林砚其实很有自己的想法，思维敏锐而清晰。他看着林砚说话时微微发亮的眼睛，第一次觉得，原来好学生也不全是刻板无趣的。

下午的课程结束，放学铃声响起。

林砚正不紧不慢地收拾着书包，一个身影笼罩下来。他抬头，是单肩挎着书包，站姿随意的江屿。

夕阳的金辉透过窗户，给他周身镀上了一层毛茸茸的光边。

江屿看着他，语气依旧是那种淡淡的，却少了几分平日的疏离：“一起走吗？”

林砚的心轻轻一动，点了点头：“好。”

两人并肩走出校门，融入熙攘的人流，又渐渐走向通往家方向的那条相对安静的林荫路。

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，在铺着方形地砖的人行道上紧紧相依。一个挺拔清隽，一个不羁洒脱。

他们没有说很多话，只是安静地走着，偶尔聊起白天的趣事，或者对某个老师的调侃。微风拂过，带来初夏傍晚特有的温热气息，混合着路边草木的清香。

林砚悄悄侧过头，看着身旁少年被光影勾勒出的侧脸轮廓，看着他随着步伐微微晃动的碎发，再低头看看地上那两个依偎在一起的影子，一种难以言喻的、温暖而踏实的感觉，在心里悄悄蔓延开来。

阳光正好，照耀着并肩前行的少年，也照耀着他们脚下，那段被无限拉长的、充满无限可能的青春时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