尼克的背伤,源于三天前那场糟糕的雨林任务。
当时他们追踪一伙盗窃犯进入雨林,在制服两名狒狒同伙后,一根腐朽的粗藤蔓毫无预兆地从高处断裂砸落,正朝着朱迪和弗罗斯特之间的位置。
千钧一发之际,尼克想也没想就冲了过去,硬生生挤进两人中间,用后背扛住了大部分重量。
结果是肌肉严重挫伤,疼得他龇牙咧嘴,但好在骨头没事。
医生开了药,叮嘱他务必休息几天。
然而第二天,这只倔强的狐狸就一瘸一拐地出现在了警局。
“我认为你需要遵医嘱,王尔德。”牛局长看着他那明显不自然的站姿,皱紧了眉头。
“只是小伤,局长。坐着办公没问题。”
尼克扯出一个无懈可击的笑容,后背却因为挺直的动作传来一阵刺痛,让他眼角微微抽搐,“而且,最近案件多,我不想让我的搭档独自承担工作。”
他说这话时,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旁边正在整理装备的弗罗斯特。
自从雨林那件事后,尼克看这只北极狐更不顺眼了——尽管对方当时的表现无可挑剔。
朱迪担忧地看着他:“尼克,你真的可以吗?”
她想起昨天他脸色发白地被扶出雨林的样子,心里还是一阵后怕。
“放心吧,胡萝卜汁。我结实着呢。”
尼克试图做个展示肌肉的动作,结果再次牵动伤处,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气,表情管理彻底失败。
最终,在尼克“轻微文书工作绝对没问题”的再三保证下,牛局长勉强同意他留下,但严禁他参与任何外勤。
于是,当朱迪和弗罗斯特需要外出巡逻时,尼克只能坐在自己的工位上,看着他们并肩离开警局的背影。
那感觉,比后背的淤青还让他难受。
一整天,尼克都坐立难安。
他的耳朵像雷达一样竖着,捕捉着任何与朱迪和弗罗斯特巡逻组相关的无线电通讯。
每当听到朱迪清晰冷静地汇报情况,或者弗罗斯特用他那平稳的语调补充信息时,尼克的尾巴就会不自觉地烦躁地拍打地面。
他甚至开始“创造性”地解读无线电里的静默。
“他们怎么这么久没动静?”
尼克第一百次看向时钟,对着旁边正在吃第三份零食的本杰明嘀咕,“会不会遇到麻烦了?那只北极狐靠不靠谱啊?”
他完全忘了昨天是谁“不靠谱”地把自己弄伤了。
本杰明嚼着薯片,含糊地说:“放松点,尼克。他们只是去处理一个噪音投诉。”
“噪音投诉也可能升级为暴力冲突!”尼克一本正经地反驳,随即又因为动作太大扯到后背,龇牙咧嘴地趴回桌子上。
下午,朱迪和弗罗斯特终于回来了。
朱迪一边脱下警帽,一边快步走向尼克的工位,显然一下车就赶了过来。
“你的背怎么样?还疼吗?”她俯下身,紫色的眼睛里带着毫不掩饰的真切关心。
她靠得很近,尼克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、属于警局外的阳光和风的气息,这驱散了一点他心头因等待而积聚的烦躁,让他心情稍微好了点。
“好多了。”他故作轻松,随即状似无意地问道,爪子无意识地摩挲着桌面上的一支笔,“今天巡逻怎么样?一切顺利?没遇到什么……特别的事吧?”
他特意加重了“特别”两个字。
“很顺利。”朱迪没察觉他话里的试探,开始收拾东西准备下班,“弗罗斯特警官对城西那片区域很熟悉,帮了不少忙。”
她语气自然,纯粹是陈述事实。
又是弗罗斯特。
尼克感觉刚咽下去的那点欣慰瞬间被一股柠檬味的酸涩取代。这家伙怎么无处不在?
就在这时,弗罗斯特也走了过来,手里拿着一个小巧的、印着极地镇标志的金属盒子。
“霍普斯警官,”他将盒子递给朱迪,动作一如既往的得体,“这是极地镇特产的薄荷糖,提神效果很好。今天辛苦了。”
朱迪有些意外,但还是礼貌地接过:“谢谢,弗罗斯特警官。你太客气了。”
“不客气。”弗罗斯特微微颔首,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正盯着那盒薄荷糖、眼神危险的尼克,然后转身离开了。
朱迪拿着那盒做工精致的薄荷糖,看了看,正准备打开,一只毛茸茸的橙色爪子迅雷不及掩耳地伸了过来,毫不客气地拿走了盒子。
“诶?”朱迪一愣。
尼克拿着盒子,翻来覆去地看,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挑剔:“极地镇特产?包装倒是挺花哨。不过朱迪,你知道的,来历不明的东西最好不要随便吃,这是基本的安全常识。”
他晃了晃盒子,发出糖果碰撞的轻响,“作为你的搭档,我觉得我有必要先帮你‘检验’一下。”
说着,他不由分说地打开盒子,倒出几颗晶莹的白色糖果,扔进自己嘴里一颗,嚼得嘎嘣响,仿佛在咀嚼某个北极狐的骨头。
“嗯……”他皱着眉,品评道,一副美食家的苛刻嘴脸,“味道一般,凉得有点刺喉咙。比不上动物城老字号那家‘甜蜜陷阱’的经典款。”
他把盒子塞回朱迪手里,总结道,“尝尝鲜还行,长期吃就算了。”
朱迪看着他那副煞有介事、明显是在胡搅蛮缠的样子,又看了看手里被“检验”过的薄荷糖,一时哭笑不得。
她拿起一颗糖,放进嘴里。
清凉的薄荷味瞬间在口中弥漫开来,带着一丝极地特有的凛冽甜意,其实……味道很不错。
她抬头,看着尼克虽然装作若无其事,但耳朵却紧张地微微前倾,等待她评价的样子,心里那片柔软的地方又被轻轻触动了。
这只狐狸,连吃醋都吃得这么……幼稚又可爱。
她故意慢条斯理地品味着,然后才在尼克越来越不淡定的目光中,点了点头:“是还不错。”
尼克的表情瞬间垮了一下,绿眼睛里闪过一丝挫败。
“不过,”朱迪话锋一转,紫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,像极了尼克平时算计人时的模样。
“确实有点太凉了。可能不太适合我的口味。”
她把盒子盖上,随手放进了抽屉深处,那个动作带着一种明确的、搁置的意味。
尼克愣了一下,随即,那双碧绿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,像是拨云见日。
他努力想压下上扬的嘴角,但明显失败了,一个得意又带着点傻气的笑容在他脸上绽开,连后背的疼痛似乎都减轻了不少。
“看吧,我就说。”他尾巴愉快地轻晃着,“还是草莓汁更适合你,甜度满分。”
朱迪看着他这副毫不掩饰的、孩子气的得意模样,感觉自己嘴里那颗薄荷糖的余味,都神奇地带上了一丝草莓的甜。
她拿起包,站起身:“走吧,‘负伤’的搭档。看在你今天这么‘尽职’地帮我检验糖果的份上,我请你喝草莓汁。”
尼克立刻站起来,动作敏捷得完全不像个“伤员”:“这可是你说的!我要大杯!加双倍糖!”
“想得美!医生说了你要控制糖分摄入!”
两人一边斗嘴,一边并肩走出警局。
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长,这一次,中间没有任何其他人的身影。
弗罗斯特站在办公室的窗边,看着楼下那对吵吵闹闹逐渐远去的狐兔搭档,冰蓝色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。
他低头,从自己口袋里也拿出一颗同样的薄荷糖,放进嘴里。
浓郁的凉意瞬间充斥口腔。
确实,很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