验尸房内烛火如豆，跳动的光影在斑驳的墙壁上投下两人佝偻的身影，草药与尸体的腐气交织，弥漫在狭小的空间里。苏无名手持银针，小心翼翼地拨开死者的下颌，眉头骤然蹙起：“老费，你看死者喉咙红肿得厉害。”
费鸡师连忙凑上前，浑浊的眼睛凑近死者咽喉，鼻尖几乎要碰到皮肤，半晌后直起身，捋了捋稀疏的胡须：“这样子不像是吃东西烫伤或划伤，倒像是中毒所致，毒物刺激了咽喉黏膜。”
“可知道是什么毒？”苏无名放下银针，目光落在死者青紫色的指尖上。
“能伤喉咙的毒多了去了，这得看胃里的药物残留才能断定。”费鸡师说着，从木箱里取出一套验毒器具，铜制的小勺泛着冷光。
“来，我们提取胃里的残留物。”苏无名按住尸体，费鸡师手持小勺，精准地探入死者胃部，动作虽略显粗糙，却透着几分老练。白色的残留物被盛在瓷碗中，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。
与此同时，武府内依旧灯火通明。卢凌风身着玄甲，立在厅堂中央，目光锐利地盯着武夫人：“武夫人，死者生前可有仇家？或是与人结过怨？”
武夫人一身素裙，面色憔悴，眼眶泛红：“夫君最近并无仇家，公主执政之后，巴结讨好他的人倒是不少，怎会遭此横祸……”说着，便忍不住捂着脸啜泣起来。卢凌风眉头紧锁，追问几句，却再无更多线索。
卢凌风站在堂中，神色疲惫却依旧挺拔，面前的卷宗堆得老高，皆是方才询问相关人员的供词。“公主，”他转身看向端坐于上首的太平公主，声音带着一丝沙哑，“所有接触过死者的人都已盘问过，均无明显嫌疑，证词也相互印证，暂无突破口。”
太平公主抬手按了按眉心，华贵的凤钗在烛火下闪着微光。她沉默片刻，目光扫过堂外沉沉的夜色：“也罢，左右也急不来，且等苏无名的验尸结果。”说罢，她起身拂了拂衣袖，裙摆扫过地面，带出一阵轻微的响动，“天晚了，你送本宫回去吧。”
“是。”卢凌风躬身应道，紧随其后向外走去。
夜色浸着寒气，宫道石板泛着冷光，卢凌风和公主并肩而行，一路静得只闻靴底碾过落叶的轻响。往日偶有几句叮嘱，今夜尽数沉在沉默里，连风都带着滞涩。
不多时，朱红宫门已在眼前，檐角宫灯昏黄，映得公主鬓边碎发泛白。她驻足，声音轻得像飘在风里：“已经到宫门口了，你也忙了一晚上，早点回去歇着吧。”语气里藏着难察的疲惫，眼底还凝着未散的悲戚。
卢凌风闻言驻足，转身时脊背挺得笔直，眉宇间带着惯有的肃穆，拱手毕恭毕敬行礼，只应了一个字：“是。”没有多余寒暄，也未抬眼望她，礼毕便转身离去，玄色衣袍扫过地面，背影决绝，没半分停留。
公主望着那道渐远的身影，指尖不自觉攥紧了袖摆，眸色骤然黯淡下去，方才强撑的平静碎了满地。她才痛失爱子，本想着还有卢凌风，能稍稍慰藉心绪，可如今，他竟连一句温言都不愿给，待她只剩君臣般的疏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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