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悦将最后一块烤得焦香的芋头递给沈清，目光却落在岩洞角落那捆新砍的竹子上。晨光透过洞口藤蔓缝隙，在潮湿空气中切割出斜斜光柱，尘埃在光柱里无声飞舞。连续多日的警惕与劳作，让三人脸上都蒙着化不开的疲惫，更令人不安的是那如影随形的窥视感——自上次竹林边缘与神秘“野人”照面后，每隔一两天，营地周围总会出现细微痕迹：踩断的树枝、模糊的脚印、荆棘上一缕陌生的粗糙纤维。威胁不再抽象，它有了形状，正耐心试探着他们的防线。
陈峰用石片反复打磨竹竿尖端，试图削成更锋利的矛头，额头渗着汗珠显露出专注，微微颤抖的手指却暴露了内心焦躁；沈清坐在火堆旁，仔细捣碎晒干的草药，准备敷在陈峰手臂被竹篾划伤的新伤口上，动作轻柔，眼神却频频瞟向洞外，满是掩饰不住的忧虑。洞内弥漫着淡淡的烟熏味与草药清苦气息，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。
林悦走到竹捆前，抽出一根粗细均匀、笔直坚硬的竹竿，手指轻弹，发出沉闷的“咚咚”声。“现有木矛不够锋利也不结实，若那‘邻居’下次带敌意靠近，我们得有更有效的自保武器。”她打破沉默，声音在狭小岩洞里格外清晰，“竹子韧性好，顶端削尖后穿透力远胜木棍。”说着拿起卷刃的多功能小刀，小心翼翼削去竹竿枝节。
陈峰停下手中活，抬头满脸不以为然：“林悦，不是我说丧气话，就凭这几根破竹子能顶什么用？那家伙神出鬼没，力气肯定不小！真动起手，不如想办法躲得更稳妥。”他甩了甩发酸的手腕，语气满是挫败。
“躲？往哪躲？”林悦头也不抬继续削竹，语气平静却带着冷硬，“这岩洞已是最好的防御点，放弃这里就意味着暴露在荒野，失去水源和干燥栖身之所，到时要面对的不只是‘野人’，还有夜寒、毒虫和更多野兽。”她将削好的竹竿递给陈峰，“试试手感，重心要稳，挥舞起来不能费力。”
沈清将草药敷在陈峰手臂上，用布条轻轻包扎好，小声道：“陈峰大哥，林悦姐说得对，我们不能一直被动挨打，有武器心里也踏实些。”声音虽轻，却透着难得的坚定。
陈峰接过竹竿笨拙挥舞两下，带起呼呼风声，仍没信心：“话是这么说，可这玩意儿真能对付得了它？”
“单靠一根竹矛不够。”林悦又拿起一根竹子处理，“我们要练配合、设预警机关、熟悉地形，武器只是最后手段。下午就在洞口空地练习，我教你们刺、收、配合掩护。沈清力气小不用正面硬拼，你观察力好，练习时负责警戒四周，重点盯高处和侧翼动静。”
午后阳光透过树叶缝隙，在空地上投下斑驳光点。林悦将两人带到洞外开阔地，手持削尖竹矛站在前方，示意陈峰、沈清一左一右落后半个身位站定。
“看好了。”林悦深吸一口气，身体微蹲重心前移，双手一前一后紧握竹矛中段，矛尖斜向上指，“刺的时候腰腹发力、脚步跟上，力从地起贯穿矛尖！”话音未落，她猛地垫步前冲，竹矛如毒蛇出洞般疾刺而出，精准扎进前方芭蕉树干，“咄”的一声闷响，矛尖入木三分。
陈峰、沈清都被这凌厉一击震慑，陈峰咽了口唾沫，学着模样大喝一声奋力刺出，却因发力过猛脚步踉跄，竹矛歪歪斜擦过树皮，连个印子都没留下。
“控重心！别用蛮力，要快、准、稳！想象面前就是威胁，一击让它失去行动能力！再来！”林悦上前扶住他的后腰纠正姿势。
沈清尝试刺出竹矛，动作生疏无力，竹矛轻飘飘毫无威胁。林悦耐心指导她调整握姿，利用身体旋转带动手臂发力：“你的优势是灵活精准，不用追力量，瞄准眼睛、喉咙这些脆弱部位，一击即退，给我们创造机会。”
接下来一小时，空地上不断回响竹矛破空声、林悦简洁指令、陈峰粗重喘息与沈清用力时的细微闷哼。汗水浸湿衣衫，陈峰手掌磨出水泡，沈清手臂酸胀不已，却没人喊停。求生本能与迫近的威胁，成了最严厉的教官。
练习间隙林悦示意休息时，沈清突然指向侧前方灌木丛，声音紧张变调：“林悦姐！那丛草在动，不像风吹的！”
林悦、陈峰瞬间绷紧神经，抓起竹矛顺着方向望去，三十步远的茂密灌木正不规律晃动，似有东西在后方窥视、缓慢移动。
“准备！”林悦低喝一声，三人立刻摆出练习阵型，三根竹矛齐齐指向灌木，空气仿佛凝固，只剩心脏擂鼓般的跳动声。
“什么东西？滚出来！”陈峰壮胆大吼，声音却藏着不易察觉的颤抖。
灌木丛晃动骤停，一片死寂，被注视的感觉却愈发强烈。林悦屏住呼吸紧盯那片区域，压低声音对身后两人说：“稳住，别主动过去，等它先动。”
几秒后，灌木丛传来急促“窸窣”声，一个灰褐色影子猛地蹿出，头也不回奔往丛林深处——竟是一只受惊的大野山羊。
虚惊一场！陈峰长舒一口气差点瘫软，抹了把冷汗：“妈的，吓死老子了，原来是只羊！”沈清也捂着胸口脸色苍白，后怕不已：“我还以为是……”
林悦却没放松警惕，走到灌木丛旁查看地面，泥地上除了山羊蹄印，还有几个模糊的赤足脚印，方向正对着练习空地，痕迹很新。“它不是自己来的。”她声音冰冷，抬头望向野山羊逃窜的反方向，那片更幽深的竹林，“有人或东西把它驱到我们这边，或许是试探，或许是想制造混乱。”
这话让两人刚放下的心又猛地提起，若猜测属实，暗中窥视者比想象中更狡猾、更具威胁。夕阳西沉，将三人影子拉得很长，林悦收起竹矛，眼神坚定看向惊魂未定的同伴：“今天只是开始，从明天起早晚各练一次，不仅练刺杀，还要练地形防守、设陷阱和预警装置。我们要让那‘邻居’知道，我们不是任人宰割的猎物。”
第一次协同防御演练虽以虚惊收尾，却让三人真切感受到危机四伏的处境，以及拥有自保能力的迫切性。手中竹矛依旧简陋，但紧握矛杆的手，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有力。
第15章 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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