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还没有找到回去的方法,还没有……再见他一面。那个他以为永诀的苏暮雨。
求生的本能,以及更深沉的、连他自己都未曾仔细分辨的执念,支撑着他。
他用尽力气,扒着冰冷的墙壁,一点点挪动身体,试图离开这个冻死人的鬼地方。指甲在粗糙的墙面上磨破,留下淡淡的血痕。
不知过了多久,他终于挪到了巷口,微弱的灯光下,一辆黑色的轿车无声地停下。
是老管家周叔。
他接到匿名电话(苏昌河后来才知道,是某个看不过眼的佣人偷偷打的),说小少爷被大少爷丢在了城西的后巷。
老周下车,看到蜷缩在墙角、浑身是血和污秽、眼神却不像个十二岁孩子般空洞,
反而带着一种近乎野兽般冰冷光泽的苏昌河时,他愣住了。
那一瞬间,周叔仿佛看到的不是那个怯懦的养子,而是一个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……孤狼。
但那眼神只是一闪而逝。
下一刻,苏昌河垂下眼睫,声音虚弱而恐惧,带着哭腔:
“周叔……我……我好疼……”
完美的表演。暗河大家长最擅长的戏码。
老周压下心头的异样,将他抱上了车。在温暖的车厢里,苏昌河靠在椅背上,闭着眼,大脑却在飞速运转。
活下去。
这是第一步。
然后,是了解这个世界,了解苏家,了解……那个与他宿敌同名的苏暮雨。
他需要力量。
不仅仅是这具身体的力量,还有在这个世界立足的力量。
金钱,权势,情报网络……这些,无论在哪个世界,都是通用的硬通货。
养伤的日子漫长而屈辱。那个苏暮雨(原主)偶尔会来“探望”,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和讥讽。
“命真大啊,这样都死不了?”
“一个私生子,也配姓苏?”
“看见你就恶心。”
苏昌河每次都低着头,紧紧攥着被角,扮演着恐惧和隐忍。
但只有他自己知道,那低垂的眼眸里,燃烧的是何等冰冷的火焰。他在心里,一笔一划地,为这个苏暮雨记着账。
同时,他开始了疯狂的“学习”。
他如饥似渴地阅读一切能接触到的书籍,从小学课本到苏昌河(原主)根本看不懂的商业报告、历史地理、乃至生理卫生(重点研究ABO性别体系)。
他像一块干涸的海绵,拼命吸收着这个陌生世界的一切知识。
他的“变化”是渐进的。成绩从吊车尾慢慢提升到中等,不再像以前那样动不动就哭鼻子,
但依旧沉默寡言,对苏暮雨(原主)保持着绝对的“敬畏”和“顺从”。
没有人知道,这个看似不起眼的少年,在夜深人静时,会偷偷溜出苏家,像一道幽灵般穿梭在城市的阴影里。
他需要重新锤炼这具身体。内力无法修炼,但杀手的技巧、对危险的直觉、以及那股狠劲,是刻在灵魂里的。
他找到城中混乱的三不管地带,在那里观察混混打架,偷学现代的格斗技巧,
甚至用省下来的零用钱(以及偶尔从苏暮雨那里“丢失”的一些小物件换来的钱),
黑市购买了一些基础的体能训练器材和……一把粗糙的、未开刃的匕首。
他用那把匕首,在月光下,一遍遍练习着暗河最基础的刺杀动作。
动作因身体的稚嫩而显得笨拙,但那份精准、狠辣的核心神韵,却一点点被找回。
他也第一次,真正见识到了这个世界的黑暗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