地下据点里的气氛与以往不同。烛光摇曳，映照着几张虽然疲惫却难掩兴奋与一丝后怕的脸。空气中除了惯常的潮湿霉味，还隐约掺杂着一丝未曾散尽的血腥气。
缴获的钱袋被随意扔在水泥台子上，里面的纸币和硬币散落出来，数量不算多，但对这些常年挣扎在温饱线上的少年来说，已是一笔不小的财富。然而，此刻他们的注意力并不全在钱上。
“老大，你刚才……手臂……”阿鬼终于忍不住，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震惊和好奇，目光时不时瞟向林夜看似与常人无异的左臂。那与匕首碰撞发出的刺耳声响和迸溅的火星，深深刻在他的脑海里。
“铁块”也瓮声瓮气地开口，他刚才近距离看到了整个过程：“那黄毛的刀子，好像划在石头上一样！”
林夜抬起眼皮，目光平静地扫过他们，没有直接回答，而是反问道：“害怕了？”
“不是害怕！”阿鬼急忙辩解，脸上因为激动而泛红，“是……是厉害！太厉害了！那就是系统的力量吗？”
其他几人，包括一向沉默的“铁块”，眼神也都灼热起来。他们听说过系统的种种神奇，但如此近距离地目睹，尤其是发生在自己追随的人身上，那种冲击力是无与伦比的。
林夜看着他们眼中混合着敬畏、渴望和一丝不安的情绪，知道火候差不多了。恐惧能约束行为，但渴望才能驱动灵魂。他需要这些人不仅仅是畏惧他，更要渴望通过他，去触摸他们原本无法企及的力量。
“没错，这就是系统的力量。”林夜的声音依旧平淡，却像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，“王虎的【皮肤石化】，现在，属于我了。”
他摊开手掌，心念微动，一层淡薄的青灰色瞬间覆盖了他的手掌皮肤，粗糙如砂石。“虽然只是弱化版，但对付普通的刀剑，足够了。”
地下室里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。亲眼所见，远比听闻更令人震撼。吞噬他人的系统？这是何等恐怖而逆天的能力！
“老……老大，你也能让我们……” “老鼠”搓着手，眼睛里闪烁着极度的渴望，话没说完，但意思不言而喻。
林夜收回了能力，手掌恢复原状，语气没有任何波澜：“我的能力，无法直接赋予你们系统。”
一瞬间，几人眼中闪过明显的失望。
“但是，”林夜话锋一转，如同在黑暗中又点亮了一丝微光，“我可以让你们拥有使用‘系统’的机会。”
他拿起那枚从黄毛身上搜来的血狼帮徽章，在指尖摩挲着冰冷的金属狼头。“系统并非完全无法剥夺。某些特殊的器物，或者击杀系统持有者时，偶尔会凝结出蕴含系统本源力量的‘结晶’。找到它，融合它，你们就有可能获得力量。”
这是他结合自身【万象吞噬】的运作方式，以及这个世界的模糊传说，编织出的一个半真半假的谎言。真的方面，系统能量确实可能以某种形式残留；假的方面，这个过程极其危险且成功率渺茫。但这不重要，重要的是给予希望，一个看得见、似乎踮踮脚就能够到的希望。
“就像……游戏里的打怪掉落？” “灵狐”反应很快，眼睛亮了起来。
“可以这么理解。”林夜点头，“而我们现在要做的，就是找到更多的‘怪’，在血狼帮和野狗帮身上，剥取我们需要的资源。”
他目光扫过重新燃起斗志的几人，开始下达新的指令：
“‘老鼠’，‘灵狐’，你们的任务加重。不仅要密切关注两大帮派火并的动向，还要尽可能打听，他们麾下有哪些拥有特殊系统的人，系统类型、等级、经常活动的区域，越详细越好。”
“‘铁块’，‘疤脸’，‘瘦猴’，你们轮流警戒，同时熟悉附近所有的巷道，规划出至少三条通往不同方向的紧急撤离路线。”
“阿鬼，你跟我出去一趟。”
“是！老大！”几人齐声应道，声音比之前更加有力，眼神中也多了某种目标明确的光彩。
街道上，混乱的痕迹随处可见。 被砸烂的摊贩推车，墙壁上新鲜的泼溅状污迹，以及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、神色紧张或兴奋议论着昨晚冲突的人们。血狼帮和野狗帮之间的火药味，已经弥漫到了空气里。
林夜带着阿鬼，如同两个最普通的贫民区少年，低调地穿行在街道中。阿鬼亦步亦趋地跟在林夜身后，努力模仿着他那种看似随意，实则时刻观察着四周的姿态。
“老大，我们去哪？”阿鬼小声问道。
“找一把‘钥匙’。”林夜的目光掠过街角一个蜷缩着的、断了腿的乞丐，掠过几个对着路人虎视眈眈、眼神不善的混混，最终停留在远处一间门面破旧，却不断有各色人等进出的小酒馆。
“‘野火’酒馆，消息和脏货的集散地。”林夜低声解释，“我们需要一些像样的武器，光靠钢筋和钢管，对付真正棘手的系统持有者，不够。”
酒馆里光线昏暗，烟雾缭绕，劣质酒精和汗臭混合成一股令人头晕的气味。形形色色的人聚集于此，有满脸横肉的帮派分子，有眼神躲闪的窃贼，也有像林夜他们这样看似不起眼，却带着危险气息的陌生人。
林夜直接走向柜台后面那个正在擦拭酒杯的独眼龙酒保。酒保身材壮硕，仅剩的一只眼睛锐利如鹰，一道狰狞的伤疤从额头划过瞎掉的眼眶，一直延伸到下颌。
“两杯清水。”林夜将几枚硬币放在柜台上。
独眼龙酒保瞥了硬币一眼，没动，独眼打量着林夜和阿鬼，声音沙哑：“小子，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。”
林夜抬起眼，与那只独眼对视，没有丝毫怯懦，平静地开口：“老猫介绍来的。我们需要点‘铁器’，要快，要干净。”
听到“老猫”的名字，独眼龙酒保的眼神微微动了一下。他放下酒杯，身体前倾，压低声音：“老猫的面子值几个钱。想要什么？规矩懂吗？”
“短刀，三把。一把强弩，配十支箭。钱，不是问题。”林夜从怀里掏出那个属于王虎的钱袋，在柜台下晃了晃，发出钱币碰撞的轻响。这是他清洗过的，来自王虎和之前猎杀的收入。
独眼龙看了看钱袋，又看了看林夜镇定得不似少年的脸庞，独眼中闪过一丝惊异。他沉吟了几秒：“等着。”
他转身走进后面的小门。阿鬼紧张地环顾四周，感觉酒馆里不少目光都若有若无地扫过他们，让他如芒在背。林夜却只是安静地站着，目光落在酒馆墙壁上那些乱七八糟的涂鸦和悬赏令上，仿佛在欣赏艺术品。
几分钟后，独眼龙回来，将一个沉甸甸的、用油腻帆布包裹的长条状物体和一个较小的包裹从柜台下推了过来。“东西在里面，钱。”
林夜打开小包裹检查了一下，是三把带着皮鞘的短刃，虽然做工粗糙，但刀刃磨得雪亮。他又轻轻掀开帆布一角，里面是一把结构简单但保养得不错的军用弩和一小捆弩箭。他点了点头，将钱袋推了过去。
独眼龙掂量了一下钱袋，满意地收了起来。“小子，手笔不小。最近外面不太平，血狼帮和野狗帮像疯狗一样互相咬，小心点，别成了被殃及的池鱼。”
“谢谢提醒。”林夜收起包裹，转身就要离开。
就在这时，酒馆的门被猛地撞开，三个穿着血狼帮服饰、满身酒气的大汉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。为首一个光头，脸上带着醉醺醺的狞笑，一进来就大声嚷嚷：“独眼！老规矩，最好的酒上来！妈的，今天非宰几只野狗下酒！”
他们的目光扫过酒馆，很快就落在了正准备离开的林夜和阿鬼身上，尤其是林夜背后那个用帆布包裹的长条物，形状颇为显眼。
“哟？两个小崽子，买的什么好东西？拿过来给爷瞧瞧！”光头大汉打着酒嗝，摇摇晃晃地拦在了林夜面前，伸手就要去抓他背后的弩。
阿鬼脸色瞬间煞白，下意识地后退半步，手摸向了怀里藏着的短刀。
酒馆里瞬间安静下来，所有目光都聚焦在这边，带着看好戏的玩味。
林夜脚步停下，缓缓抬起头，看着近在咫尺的光头大汉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，眼神却如同深潭般冰冷。
“滚开。”
他的声音不大，却像一块冰砸在地上，让周围嘈杂的背景音都为之一静。
光头大汉愣了一下，似乎没想到这个看起来瘦弱的少年敢这么跟他说话，随即勃然大怒：“小杂种，你找死！”他蒲扇般的大手带着风声，直接扇向林夜的脸颊！
就在他的手即将碰到林夜的瞬间，林夜动了！
他的动作快如鬼魅，侧身、低头、进步，一气呵成，巧妙地避开了巴掌。同时，他的右手如同毒蛇出洞，食指和中指并拢，精准无比地、狠狠地戳在了光头大汉腋下某个极其脆弱的位置！
“呃啊——！”
光头大汉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叫，挥出的手臂瞬间软塌下来，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骨头，半边身子又麻又痛，直接瘫软在地，蜷缩着身体，涕泪横流，连话都说不出来。
【力量强化】加持下的精准打击，作用于人体最脆弱的神经丛之一，效果立竿见影。
另外两个血狼帮成员见状，酒醒了大半，又惊又怒。
“妈的！敢动手！”
“废了他！”
两人同时拔出随身携带的砍刀，一左一右扑向林夜！
“老大！”阿鬼惊呼，拔出短刀就想上前。
“别动！”林夜低喝一声，身体不退反进，迎向左侧那人！
面对劈来的砍刀，他再次抬起左臂！
【皮肤石化】！
“锵！”
砍刀砍在手臂上，同样爆出火星，被硬生生弹开！那持刀的血狼帮成员只觉虎口发麻，砍刀差点脱手，眼中满是骇然！
而林夜的攻击已至！他利用对方旧力已尽、新力未生的空隙，一记凶狠的膝撞顶在对方的小腹上！
“呕……”那人双眼暴突，胃里的酸水和酒液混合着喷了出来，身体弯成了虾米，手中砍刀当啷落地。
几乎在解决左侧敌人的同时，林夜的右脚如同鞭子般向后撩起，精准地踢中了右侧那人持刀的手腕！
“咔嚓！”又是一声脆响！
“啊！”那人惨叫一声，砍刀脱手飞出。
林夜旋风般转身，右手手肘带着全身的力量，如同重锤般砸在他的太阳穴上！
那人的叫声戛然而止，眼白一翻，直挺挺地倒了下去，生死不知。
从冲突爆发到三个血狼帮成员全部倒地，整个过程不超过十五秒。酒馆里死一般寂静，所有人都被这电光火石间的逆转和林夜展现出的狠辣果决震慑住了。那不仅仅是力量，更是一种深入骨髓的、高效致命的战斗本能！
独眼龙酒保擦杯子的动作早已停下，独眼死死盯着林夜，眼神里充满了凝重和一丝忌惮。
林夜看都没看地上呻吟的三人，弯腰捡起那个装着弩的帆布包裹，背在身后。他走到那个还在因为腋下剧痛而抽搐的光头大汉身边，蹲下身，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，冰冷地说道：
“告诉你们当家的，杀人者，‘暗夜’。”
说完，他站起身，对还在发愣的阿鬼说了一句：“走了。”
然后，在酒馆内所有目光的注视下，两人平静地走出了“野火”酒馆的大门，消失在街道的阴影中。
直到他们离开好一会儿，酒馆里才“轰”的一声炸开了锅。
“暗夜？哪个暗夜？”
“没听说过啊！哪冒出来的狠人？”
“那小子……他手臂能挡刀！是系统能力者！”
“血狼帮这次踢到铁板了！”
独眼龙酒保默默收起酒杯，独眼中光芒闪烁。“暗夜……林夜……看来，这潭水，要比我想象的还要浑了。”
回到地下据点， 阿鬼依旧沉浸在刚才的震撼和兴奋中，手舞足蹈地向其他人描述着酒馆里发生的一切，尤其是林夜如何轻描淡写地放倒三个血狼帮成员。
“……老大就那么一抬手，那家伙的刀就崩开了！火星子直冒！然后一下，就一下！那家伙就躺地上吐白沫了！”阿鬼激动得脸色通红。
“铁块”等人听得心驰神往，对林夜的敬畏更深，同时也对“暗夜”这个名号，产生了一种初步的归属感和自豪感。
林夜没有参与他们的讨论，他将新买来的武器分发下去。“铁块”力气大，用一把厚重的砍刀；“疤脸”和“瘦猴”各拿一把短刃；那把弩则交给了相对冷静、眼神最好的“灵狐”。阿鬼也得到了他之前使用的短刀。
“武器只是延伸，”林夜看着摆弄新武器的几人，冷声道，“真正决定生死的，是这里。”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。
他开始结合自己之前的猎杀经验，以及【万象吞噬】解析各种能力时获得的对人体和能量运行的细微理解，向几人传授最简洁、最致命的搏杀技巧，如何利用环境，如何寻找弱点，如何配合。
接下来的几天，“暗夜”的成员们在林夜的带领下，如同真正的暗夜幽灵，开始了针对两大帮派外围成员的精准猎杀。
他们不再仅仅是为了挑起纷争，更是为了实战训练和资源掠夺。目标都是经过“老鼠”和“灵狐”精心筛选的——落单的、实力不强但可能拥有实用低级系统、或者携带一些资源的帮派分子。
林夜不再每次都亲自出手终结，而是更多地作为指挥者和策应者，让阿鬼、“铁块”等人轮流主攻，在实践中磨练技巧，积累信心，也……见血。
每一次成功的猎杀后，林夜都会吞噬掉目标的系统能量，虽然大多只是F级或E级的残缺能力，对他本体提升有限，但蚊子腿也是肉，积累起来，也能微微强化他的身体素质和对能量的掌控。而缴获的钱财和物资，则用于改善据点条件和购买必需品。
“暗夜”的名号，伴随着几次干净利落、不留活口的劫杀，开始在两大帮派底层和一些消息灵通的地下势力中悄然流传。一个神秘、狠辣、拥有系统能力者坐镇的新兴组织，引起了越来越多的注意。
血狼帮和野狗帮的高层，自然也注意到了这根突然冒出来的、搅浑水的“钉子”。
血狼帮，某处据点内。
二当家“黑牙”听着手下的汇报，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。他身材高瘦，穿着黑色的皮质风衣，手指纤细苍白，把玩着一枚漆黑的棋子。他面前，站着几个噤若寒蝉的小头目。
“‘暗夜’……查清楚了吗？到底是什么来路？”黑牙的声音尖细，带着一种毒蛇般的阴冷。
“还……还没有，”一个小头目硬着头皮回答，“他们行动非常隐蔽，下手狠毒，从不留活口。只知道领头的是个很年轻的少年，能力似乎是……防御强化类，能硬抗刀剑。”
“少年？防御强化？”黑牙眯起眼睛，指尖的棋子停顿了一下，“王虎的死，黄毛的死，还有最近我们和野狗帮冲突中损失的那些人手……恐怕都和这个‘暗夜’脱不了干系。”
他冷哼一声：“不管他们是什么来路，敢在太岁头上动土，就要有被碾碎的觉悟！加派人手，给我搜！重点排查那些刚冒头、不安分的小团伙！找到他们的巢穴！”
“是！二当家！”
与此同时，野狗帮也下达了类似的命令。 一时间，街面上的气氛更加紧张，两大帮派在互相提防的同时，也开始有意识地搜寻着那个神秘的“暗夜”。
地下据点内，林夜听着“老鼠”带回来的关于两大帮派加大搜查力度的消息，脸上没有任何意外。
“老大，他们好像开始认真找我们了。”阿鬼有些担忧。
“预料之中。”林夜看着烛火，眼神深邃，“毒蛇藏在草丛里，才能致命。当我们开始咬人，暴露就是迟早的事。”
他看向围拢过来的成员们，经过几次实战和训练的洗礼，他们身上原本的混混气息淡了不少，多了几分沉凝和煞气。
“害怕了？”林夜再次问出这个问题。
这一次，几人的反应与之前截然不同。
“铁块”拍了拍手中的砍刀，瓮声道：“怕个鸟！跟着老大，干就是了！”
“疤脸”舔了舔嘴唇：“正好，老子还没杀够本！”
“灵狐”摆弄着弩机，眼神冷静：“他们想找我们，未必能找到。就算找到了……”
阿鬼接话，声音带着一丝兴奋和坚定：“那就让他们有来无回！”
林夜看着他们，点了点头。恐惧依旧存在，但已经被勇气和利益转化成了斗志。这支小小的力量，正在血与火的淬炼中，慢慢成型。
“很好。”林夜站起身，走到那张简陋的地图前，“既然他们想找我们，那我们就……主动送上门去。”
他的手指，点向了地图上另一个区域，那里是血狼帮控制的一个小型仓库，存放着一些不算重要但也能换取资源的货物。
“不过，这次的目标，不是仓库里的东西。”林夜的指尖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圈，声音冰冷，“而是黑牙派来搜查我们的人。”
他的眼中，闪过一丝毒蛇般的光芒。
“我们要砍掉黑牙伸出来的爪子，让他知道，有些蛇，不是他能随便碰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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