地下室里的空气混浊，仅有的光源来自墙角一根摇曳的蜡烛，将几张年轻而紧绷的脸映照得明暗不定。林夜站在他们面前，身形在墙壁上投下巨大的、摇曳的阴影，如同蛰伏的巨兽。
阿鬼脸上的淤青还没完全消退，但眼神里的懦弱和惶恐已经被一种混合着兴奋与恐惧的狂热取代。另外五人，高矮胖瘦不一，有的面带凶相，有的眼神闪烁，但此刻都屏息凝神，望着阴影中的林夜。他们是林夜这几天从泥泞里捞出来的“暗夜”最初成员——机灵的“老鼠”，擅长打探；沉默的“铁块”，力气不小；曾是扒手的“灵狐”，手指灵活；以及一对因为得罪了帮派而逃亡的兄弟，“疤脸”和“瘦猴”。
“力量，不是凭空得来的。”林夜的声音打破了沉寂，冰冷而平直，没有任何煽动性，却让每个人的心弦都绷紧了。“它需要用血来换。敌人的血，或者……自己的血。”
他目光扫过众人，如同寒风吹过冰面。“告诉我，你们敢流血吗？”
“敢！”阿鬼第一个低吼出来，因为激动，声音有些嘶哑。
“有什么不敢的！”“疤脸”舔了舔干裂的嘴唇，他脸上那道狰狞的伤疤在烛光下更显凶悍。
其他人也纷纷附和，声音或高或低，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。他们已经被逼到了绝路，眼前这个神秘强大的少年，是他们唯一能抓住的稻草，哪怕这根稻草可能带着致命的尖刺。
“很好。”林夜点了点头，走到简陋的水泥台前，上面摊开着一张用木炭粗略绘制的地图，勾勒出附近几个街区的轮廓。
“这里，”他的手指点在地图上一个标记着骰子图案的位置，“是野狗帮和血狼帮交界处的‘灰鼠’地下赌场。由野狗帮控制，但血狼帮一直想咬下一块肉。”
“老大，我们要动野狗帮？” “老鼠”缩了缩脖子，有些畏惧。野狗帮的凶名，对他们这些底层混混来说，是积威已久的存在。
“不，”林夜抬眼，烛光在他深邃的眸子里跳动，“我们是去帮野狗帮‘看场子’。”
众人一愣，脸上露出不解。
林夜的指尖划过一条路线，最终停在赌场后巷的位置：“我们要在这里，劫走血狼帮今晚要去赌场收的‘账’。不多，只是一笔试探性的小钱，但足够激怒双方。”
“灵狐”眼睛一亮：“鹬蚌相争！”
“是点火。”林夜纠正道，语气没有任何波澜，“我们要让野狗帮和血狼帮先打起来。只有水浑了，我们这些小鱼，才有机会摸到更大的鱼。”
他开始分配任务，语速平缓，条理清晰：
“‘老鼠’，‘灵狐’，你们负责盯住赌场前后门，确认收账的人数和路线。”
“‘铁块’，‘疤脸’，‘瘦猴’，你们在后巷这个垃圾堆旁边埋伏，听我信号行动。”
“阿鬼，你跟我一起。”
他的安排简单直接，却考虑了每个人的特点。没有人提出异议，一种莫名的信任或者说畏惧，让他们选择服从。
“记住，”林夜最后强调，目光如同冰锥刺向每个人，“动作要快，下手要狠。不要留活口，不要留下任何指向我们的痕迹。拿到东西，立刻按预定路线撤离，回这里集合。谁失手……”他没有说下去，但那股冰冷的杀意让所有人都不寒而栗。
夜晚，如期而至。
“灰鼠”赌场所在的街区弥漫着廉价的香水、酒精和汗液混合的臭味。霓虹灯闪烁不定，照亮了街上形形色色赌徒和酒鬼麻木或亢奋的脸。后巷则完全是另一番景象，黑暗、潮湿，堆满了腐烂的垃圾，只有远处主街的一点微光勉强渗透进来。
林夜和阿鬼隐身在一栋建筑外部的消防楼梯阴影里，居高临下，俯瞰着整个后巷。下面，“铁块”三人已经借着垃圾堆的掩护藏好。“老鼠”和“灵狐”则像真正的老鼠和狐狸，融入了街道两端的人群中。
时间一分一秒过去。巷子里只有老鼠啃食垃圾的窸窣声和远处隐约传来的喧嚣。
阿鬼有些紧张，手心不断冒汗，他偷偷看了一眼旁边的林夜。林夜半张脸隐在黑暗中，只能看到紧绷的下颌线和那双在微光下反射着冷光的眼睛，平静得没有一丝涟漪，仿佛下面即将发生的不是一场血腥劫杀，而只是一场无聊的戏剧。
“老……老大，”阿鬼忍不住低声开口，试图驱散内心的恐惧，“我们真的能成功吗？”
林夜没有看他，目光依旧锁定着巷口，声音低沉：“怕了？”
“有……有一点。”阿鬼老实承认。
“怕是对的。”林夜的声音依旧平淡，“但记住，你的恐惧，和敌人的命，你只能选一个。”
阿鬼愣了一下，用力握紧了拳头，指甲几乎嵌进肉里。
就在这时，耳畔传来“老鼠”利用简陋通讯器（几个改造过的破旧对讲机）发出的、压抑急促的声音：“来了！三个人，从东边过来，领头的是血狼帮的‘黄毛’，带着两个跟班，腰里有家伙！”
几乎同时，“灵狐”的声音也从另一端传来确认：“确认目标，正在走向后门。”
林夜的眼神瞬间锐利如刀，他对着微型麦克风，只吐出两个字：
“准备。”
巷子下方，垃圾堆微微动了一下，“铁块”握紧了一根粗大的铁棍，“疤脸”和“瘦猴”也屏住了呼吸，手里攥着磨尖的钢管。
脚步声由远及近，三个吊儿郎当的身影晃进了后巷。领头那个染着一头扎眼的黄毛，嘴里叼着烟，正是血狼帮的小头目“黄毛”。他一边走一边骂骂咧咧：“妈的，这鬼地方，真晦气！赶紧收了钱回去喝酒……”
他话音未落，异变陡生！
“动手！”
林夜冰冷的声音如同发令枪响。
“轰！”
垃圾堆猛地炸开！“铁块”如同蛮牛般冲出，一声不吭，手中铁棍带着恶风，直接砸向离他最近的一个跟班的脑袋！
那跟班根本来不及反应，只听见一声闷响，头骨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，他哼都没哼一声就软倒在地。
几乎在同一时间，“疤脸”和“瘦猴”也从两侧扑出，目标明确，分别缠住了另一个跟班和黄毛！
“操！有埋伏！”黄毛又惊又怒，反应极快，猛地向后一跳，避开了“瘦猴”刺来的钢管，同时伸手就往腰间摸去——那里别着一把匕首。
然而，他快，有人比他更快！
一道黑影如同捕食的夜枭，从消防楼梯上一跃而下，落地无声，正是林夜！他没有任何废话，在落地的瞬间，双腿发力，身体如同离弦之箭射向黄毛！
黄毛只觉眼前一花，一股冰冷的杀意已经锁定了自己。他骇然失色，刚摸到匕首的手还没来得及抽出，林夜的攻击已经到了！
【力量强化】！林夜的拳头包裹着一层微不可查的淡红光芒，撕裂空气，直捣黄毛的心窝！
黄毛仓促间只能架起双臂格挡。
“嘭！”
一声沉重的肉体碰撞声。黄毛感觉像是被一柄铁锤砸中，双臂传来剧痛，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踉跄后退，撞在身后的墙壁上，气血翻涌。
“你他妈是谁？！”黄毛又惊又怒，他没想到对方力量如此强悍。
林夜根本不答，如影随形般跟上。黄毛终于抽出了匕首，疯狂地向前乱划，试图逼退林夜。
林夜眼神冰冷，面对挥舞的匕首，不闪不避，只是抬起了左臂。
【皮肤石化】！青灰色的纹路瞬间浮现！
“锵！”
匕首划在手臂上，竟然爆出了一溜火星，只留下了一道浅痕！
“什么？！”黄毛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，这他妈是什么怪物？！
就在他失神的这一刹那，林夜的右手如同毒蛇出洞，精准地扣住了他持刀的手腕，用力一拧！
“咔嚓！”
“啊——！”黄毛发出杀猪般的惨叫，腕骨被硬生生折断，匕首当啷落地。
林夜没有任何停顿，另一只手并指如刀，带着【力量强化】的余威，狠狠地戳在了黄毛的喉结上！
“呃……”黄毛的惨叫戛然而止，双眼暴突，双手捂住喉咙，发出嗬嗬的漏气声，身体缓缓顺着墙壁滑倒在地，抽搐着，眼看是不活了。
整个过程，快、准、狠！不过短短十几秒，拥有一定格斗经验的黄毛就被毫无悬念地碾压、格杀！
另一边，“疤脸”和“瘦猴”也合力将另一个跟班放倒，钢管在他身上留下了数个血洞。
战斗开始得快，结束得更快。后巷重新恢复了死寂，只剩下浓重的血腥味开始弥漫开来。
“铁块”看着林夜干脆利落解决黄毛的身影，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，眼神里充满了敬畏。“疤脸”和“瘦猴”也喘着粗气，看着林夜，仿佛在看一个非人的存在。
阿鬼从消防楼梯上爬下来，看着黄毛死不瞑目的尸体，脸色有些发白，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激动。他第一次亲眼见到林夜全力出手，那种冷酷和高效，深深震撼了他。
“搜。”林夜散去手臂的石化效果，声音依旧平静，仿佛刚才只是拍死了一只苍蝇。
“老鼠”迅速从黄毛身上搜出一个鼓囊囊的钱袋，以及那枚代表血狼帮身份的狼头徽章。
“撤。”林夜接过钱袋，看都没看里面的钱，直接揣进怀里，果断下令。
几人迅速清理了一下现场可能指向他们的痕迹，然后按照预定路线，如同水滴融入大海，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错综复杂的巷道阴影中。
回到阴暗的地下据点，烛光重新亮起。几个人都还有些喘息，身上沾染着血迹，眼神里残留着战斗后的亢奋和后怕。
林夜将钱袋里的钱倒在台子上，大部分是零散的纸币和一些硬币，数额不大，但足够“暗夜”维持一段时间的基本开销。
“今天，你们做得不错。”林夜的目光扫过众人，第一次给出了算是肯定的评价。
简单的几个字，却让阿鬼、“铁块”等人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腰板，脸上露出一丝被认可的荣光。
“但是，”林夜话锋一转，语气骤然变冷，如同冰水浇头，“这只是一个开始。血狼帮和野狗帮很快就会反应过来。愤怒的野兽更危险，但也……更愚蠢。”
他拿起那枚从黄毛身上搜来的血狼帮徽章，在指尖把玩着，烛光下，狼头的浮雕显得格外狰狞。
“休息，警戒。接下来，看好戏吧。”
他的嘴角，似乎勾起了一抹极淡、极冷的弧度，转瞬即逝。
正如林夜所预料的那样，第二天，血狼帮收账小队在野狗帮地盘附近全军覆没的消息，如同插上了翅膀，在底层帮派和阴暗角落中飞速传开。
野狗帮矢口否认，并指责血狼帮是故意找茬。血狼帮则认定是野狗帮黑吃黑，尤其是损失了一个小头目，让帮内主战派的声音压过了一切。
平静了没多久的街区，暗流骤然变得汹涌。双方摩擦升级，从小弟之间的斗殴，迅速演变成小规模的械斗。
而点燃了这根导火索的“暗夜”，则如同真正的暗夜生物，潜伏在无人注意的角落，冷冷地注视着因他们而起的混乱，等待着下一次出击的机会。
林夜知道，浑水，已经搅起来了。而他这条毒蛇，是时候寻找下一个猎物，继续壮大自身的毒牙了。混乱，才是他最好的养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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