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昌河怎么也没想到慕眠夏会选择留下来,那四个字像一颗投入静水的石子,在他心里漾开层层涟漪。
他一时竟愣在原地,目光定定地锁着慕眠夏的脸,想从她眼中看出几分玩笑的意味,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,语气里带着难以掩饰的错愕。
“......什么?”
慕眠夏反倒是诧异的看了苏昌河一眼,“怎么,我留下来是很奇怪的事情吗?”
苏昌河迟疑片刻摇了摇头,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榻沿,“不奇怪......但我以为你会和苏暮雨走,毕竟,你不是喜欢他么?”
慕眠夏却悄悄撇嘴。
她可是一个励志当一个咸鱼的,喜欢苏暮雨的人这么多,要是她一直待在苏暮雨身边先不说桃花这件事,要知道获得他人的喜欢越多就会不自觉的忽视。
苏暮雨忙着照顾身边人,一个疏忽顾不上身边人也是常有的情况。
可她这个小菜鸡可经不住这样的忽视,在暗河里有人护着还没什么,可若是出去了,她的武功也不算很好,一不小心栽跟头怎么办。
与此相比起来,留在暗河就是上上选了。
就苏昌河那个性子,哪怕往后暗河还要接任务,自己只要嘴甜些,需要自己主动出手的时候必然少之又少,甚至可以说是没有。
她是疯了放弃即将到来的咸鱼生活,转而去选苏暮雨。
但这话不能这么说,慕眠夏定定地看着苏昌河,一边绞尽脑汁的想着撒娇卖痴的甜言蜜语,一边讨好的靠近苏昌河。
“傀大人有很多人喜欢,有很多人为他停留。”
“但是你好像总是一个人。”
她微微仰头,目光清澈地望着苏昌河,指尖轻轻勾住他的衣袖。
“虽然你总是说我没良心,但我不能真的这么做,”
“你对我的好,我都记得。”
“苏昌河,让我留下来陪你,好不好。”
苏昌河怔然看着近在咫尺的美人面,她的睫毛长长的,像两把小扇子,似乎是因为紧张而轻轻颤动着,每一次扇动,都像是拂过他的心尖,漾起细碎的痒意。
她眼底盛着盈盈水光,像是揉碎了漫天星辰,细碎的光点落在他身上,烫得他心口一阵发紧。
谁说她不懂媚术的?
这分明就很懂。
要不然他为什么心跳失衡,呼吸急促,身体似被另一股力量掌控,全然不受自己支配?
他下意识地垂眸,想要躲避她过于灼热的目光,可视线落下的瞬间,却恰好撞见她抓着自己衣袖的手。
慕眠夏的手生得极美,指尖纤细,肌肤白皙,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,透着淡淡的粉色。
这双手的主人向来娇气,平时哪怕被划开一道小小的口子,也要天塌下来似的叫嚷半天,自然对双手的护理用尽了心力,摸上去细腻得像上好的丝绸。
这不该是存在于暗河的一双手。
暗河的手,要么覆着厚茧,要么沾着洗不掉的血污,要么藏着淬毒的锋芒,哪有这般脆弱得仿佛一折就断的模样?
可苏昌河看着这双手,想的却是要是能被她一直抓着就好了。
他向来是讨厌弱者的,暗河的生存法则容不下脆弱,对任何看似不堪一击的东西,他都该嗤之以鼻、一视同仁才对。
可为什么他总是对慕眠夏一再例外。
或许就是为着慕眠夏偶尔愿意对他吐露的甜。
暗河的人都是疯子。
在暗无天日的杀戮之中过久了,趋光性让他们想要找寻可以照亮他们人生的指明灯。
苏昌河以为他已经找到了。
苏暮雨是他可以交付后背甚至付出生命的好兄弟,苏昌离是他血脉至亲,是他不远丢弃的心魔。
可他现在才发现。
慕眠夏或许也是他找寻到的莹莹光辉。
她看似弱小,鬼话连篇,就连他有时也搞不懂她在想什么,是不是要算计自己,她就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好女人。
但从他第一次与慕眠夏见面,他没有拒绝这个小麻烦时,他的心早就做出了决定。
她或许在旁人眼中不够好,但她从未表露过对他的不喜,会记得他付出,更是愿意陪在他的身边。
这就够了。
苏昌河也觉得很可笑。
他竟是这么缺爱的人。
竟为她这么普通不过的一句许诺而有所动容。
虚情假意的话说多了,他在这一瞬间是真的想要相信慕眠夏的话。
相信她是真心实意想要陪着她的。
他喉结滚了滚,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,伸手轻轻覆上她的手背,眼中闪烁着少有的认真。
“慕眠夏。”
“记住你的话,不许反悔。”
“我也不会给你反悔的机会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