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真的只是盯着那抹额的云纹,眼睫垂着,连指尖都蜷在袖里没动,乖得让蓝曦臣忽然放软了肩线,指尖轻轻将抹额的尾端往他面前递了递:“你看。”
月余安的眼亮了亮,却还是没伸手,只是盯着那素白的绫带,忽然低声道:“云深不知处的雪也是这样吗”
蓝曦臣望着他眼底的亮,喉结轻轻动了动:“是,云深的雪落下来,也是这般素白,沾在檐角时,像极了抹额上的颜色。”
月余安的眼睫颤了颤,忽然往他那边又凑了半分,呼吸轻得像风:“那……等雪落的时候,你能带我去看吗?”
他说这话时,指尖还蜷在袖里,连眼神都带着点醉后的软,蓝曦臣忽然觉得那抹额的绫带好像真的沾了雪意,凉丝丝的,却被少年的气息烘得暖了。
他轻声应道:“好,等初雪的时候,带你去寒室的檐下看。”
月余安指尖蜷得更紧,指节泛着点粉,偏头蹭了蹭蓝曦臣的肩,那动作轻得像片落雪,带着酒气的呼吸都软乎乎地裹在蓝曦臣颈侧:“那你要一直记着哦,不能骗我。”
蓝曦臣喉间的暖意又沉了沉,抬手虚虚拢在他肩后,指尖没碰,只让衣料蹭过少年的发顶:“嗯,不骗你。”
听到此话,月余安眼里闪过一丝不明意味,但蓝曦臣并未看到。
他将自己的呼吸调整,在蓝曦臣的眼里就是渐渐的平稳,眼睫垂得低,像沾了晨露的蝶翅,忽然含混地嘟囔:“那云纹……是不是用银线绣的?”
蓝曦臣顺着他的视线看向抹额,指尖轻轻捻了捻绫带边缘:“是,云深的绣娘用极细的冰银线缀的,落雪时会泛点浅光。”
月余安的眼睫颤了颤,蜷在袖中的指尖只轻轻蜷了蜷,到底没伸出来碰那抹额,只盯着银线绣的云纹,声音又软了些:“那下雪的时候很好看吧?”
蓝曦臣看着他眼底蒙着的醉意,像浸了软糖的雾:“等雪落时,你亲眼瞧便知道了。”
少年“哦”了一声,头又往他肩窝偏了偏,发丝蹭过蓝曦臣的衣领,带着点暖软的痒:“那你平日……都戴着它吗?睡觉也戴?”
蓝曦臣指尖轻轻顿在抹额的结上:“就寝时是要取下的,云深的规矩里,抹额是雅正的象征,也需得妥帖安放。”
他眼睫又垂了垂,蜷在袖里的指尖轻轻抵着布料,像在描摹什么软绒的纹路:“妥帖安放……是放在枕边吗?像护着糖的小孩子那样?”
这话里的孩子气裹着酒气,软得让蓝曦臣的唇角轻轻弯了弯:“是放在寒室案头的锦盒里,盒面也刻了云纹,和抹额是一套的。”
月余安的指尖还抵在布料上,听见这话,眼尾漫开点软乎乎的笑,像沾了雪的梅瓣:“那你醒了是不是第一件事就戴它?”
蓝曦臣垂眸看他:“是,晨起束发时便会戴上。”
“那……戴的时候,会系得很紧吗?会不会勒得慌?”
蓝曦臣丝毫不觉得他问的太多,耐心的为他解答,哪怕他酒醒后会忘却“不会,抹额的料子很软,系的结也是松缓合度的”
月余安的指尖还贴在那处布料上,听见这话,眼尾的软笑又深了点,像把云深的软雪揉进了眼底:“那挺好的。”
他说着,脑袋往蓝曦臣肩窝又偏了偏,发丝蹭过对方的衣领,带着点酒气的暖,“那你……醒了之后,还会干些什么啊?”
蓝曦臣垂眸看他,少年的睫毛颤得像落了片细雪,声音温得像浸了晨露的松枝:“是去书斋理晨间的卷宗,或是去后山看云深的雾。”
“云深的雾……是不是和你身上的味道很像?”
“大抵是像的”
月余安的呼吸轻轻落在蓝曦臣颈侧,忽然含糊地开口,声音软得像浸了蜜:“我家里……比云深热闹多啦。”
蓝曦臣指尖顿了顿,温声应:“是吗?”
少年的眼睫颤了颤,哪怕闭着也弯出软弧:“嗯,廊下挂着琉璃灯,还有花廊,一年四季都开着花,风一吹就落满身瓣儿。”
他说着,指尖轻轻挠了挠蓝曦臣的袖口,“就是……太吵啦,总有人来寻爹爹娘亲,不像这里。”
蓝曦臣垂眸看他,少年的脸颊蹭着自己的衣料,带着点酒气的暖:“你若是喜欢静,便多在云深留些时日。”
月余安“唔”了一声,往他怀里又缩了缩,声音黏糊糊的:“那你会不会嫌我待得久呀?”
“不会。”蓝曦臣的指尖替他理了理额发,语气轻得像裹了松烟,“云深的静,也缺些像你这样的暖。”
月余安的嘴角翘得更软,指尖轻轻勾住蓝曦臣的衣摆:“那我家的花廊旁,还有口泉眼,水是甜的,夏天浸了果子放进去,半个时辰就凉得像裹了冰。”
他说着,忽然蹭了蹭蓝曦臣的肩,声音里浸着醉意的软,“日后去我那玩,好不好?云深的茶,配甜泉水该是很好喝的。”
蓝曦臣的指尖落在他发顶,动作轻得像掸落细雪:“好。”
少年的眼睫终于沉得彻底,呼吸轻得像落了片雪在蓝曦臣颈侧,指尖却还松松攥着那片衣摆,像攥着半盏未凉的暖。
蓝曦臣轻轻的拉出他的衣摆,朝着一直沉默着的翼溪告别。
这次的“醉酒”,蓝曦臣知道是意外,也不打算罚他。
在没人注意的窗边,有一个黑影离开了。
在他们都离开后,月余安才睁开眼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