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六傍晚，暮色刚刚浸染天际。邹知潇的手机在书桌上振动了一下，屏幕亮起，显示着白觉池的名字。他心跳莫名快了一拍，解锁屏幕。

　　白觉池：市中心那家新开的影院，今晚有《沙丘2》的IMAX午夜场。听说视觉效果很震撼。要不要……一起去看？

　　邹知潇盯着那条消息，指尖无意识地在“沙丘”两个字上摩挲了一下。他知道白觉池一直对这部科幻史诗的视觉和世界观构建很感兴趣，聊天时提过好几次。这邀约来得自然，却因为发送人的身份，而镀上了一层不同的微光——这是他们确认关系后，第一次正式的“约会”邀约。

　　他迅速回复：

　　邹知潇：好。几点？

　　白觉池：十一点二十开场，我们十点五十在影院楼下那家24小时便利店门口见？

　　邹知潇：没问题。

　　发送完，邹知潇放下手机，走到窗边。深紫色的天幕下，城市的灯火渐次亮起。一种混合着期待、雀跃和淡淡紧张的情绪，像细小的气泡，在他心底悄然升腾。

　　……

　　夜里十点四十五分，邹知潇已经站在了便利店明亮的招牌下。秋末的夜风带着明显的凉意，他拢了拢外套，目光投向人流来处。十点五十分整，一个熟悉的身影穿过斑马线，朝他走来。

　　白觉池也穿了件外套，深蓝色的，衬得他肤色愈发冷白。看到邹知潇，他脚步加快了些，走近时，脸上漾开一个清晰的笑容，眼里映着便利店暖黄的光。

　　“等很久了？”

　　“刚到。”

　　邹知潇也笑了，两人之间那点因夜色和独处而生的微妙局促，在这个笑容里消融了大半。

　　取了票，离开场还有近二十分钟。午夜场的影院大厅人不算多，显得有些空旷。他们买了饮料，在休息区找了个角落坐下。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电影预告。

　　白觉池最近在研究各种各样的游戏，还有学校里无关紧要的琐事。话题轻松，气氛松弛，仿佛只是无数次寻常相处中的一次。但邹知潇知道，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。他的目光总会不自觉地落在白觉池说话时微微开合的嘴唇、或是他比划时修长的手指上，然后像被烫到一样快速移开。

　　检票入场。影厅很大，IMAX巨幕给人一种压迫性的沉浸感。因为是午夜场，上座率只有六七成，他们选的位置在中后区，前后左右都没有人，仿佛一个被黑暗包围的孤岛。

　　灯光彻底暗下，雄浑的配乐与黄沙漫天的宏大景象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。电影开始了。邹知潇起初还努力将注意力集中在剧情和视觉奇观上，但渐渐的，身边人的存在感越来越强。他能听到白觉池偶尔因精彩画面而发出的极轻的吸气声，能闻到他身上那股干净的、带着凉意的清新气息，混合着影院里淡淡的爆米花奶油味。

　　电影进行到中段，主角保罗在沙漠深处首次真正驾驭沙虫，场面惊心动魄，配乐激昂澎湃，巨幕上沙浪滔天。影厅里其他观众发出低低的惊叹。

　　就在这音画冲击达到顶峰的瞬间，邹知潇的左手动了。

　　他的心脏在胸腔里擂鼓，手心里微微沁出薄汗。但他没有犹豫，手臂在黑暗的掩护下，朝着两人座椅中间那共享的扶手另一端，坚定而缓慢地移动。

　　他的指尖，先是轻轻碰到了白觉池随意搭在扶手上的右手手背。

　　白觉池似乎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，但他的手指没有躲开。

　　邹知潇的指尖顺着那微凉的皮肤，坚定地滑入他的指缝之间，然后，整个手掌覆了上去，温柔而有力地，握紧了那只手。

　　十指相扣。

　　白觉池的手起初有些僵硬，指尖微微蜷着。但在邹知潇持续而温暖的握持下，那点僵硬慢慢化开了。他的手指舒展开来，然后，更用力地回握过来。力道甚至比邹知潇的还要大一些，紧紧地扣住，掌心相贴，密不可分。

　　邹知潇感觉到一股热流从两人交握的掌心，一路窜上他的手臂，涌向心口，最后在脸颊上烧出一点不易察觉的温度。他没有转头去看白觉池的表情，目光依旧投向巨幕上驰骋的沙虫与渺小的身影，但所有的感官似乎都集中在了左手——那相贴的皮肤，交错的指节，以及对方脉搏通过掌心传来的、沉稳而有力的跳动。

　　白觉池也再没有别的动作，只是任由他握着，甚至将身体向邹知潇这边不着痕迹地靠拢了一点点，肩膀几乎要挨到一起。他的拇指，开始在邹知潇的虎口附近，极轻、极缓地摩挲。

　　黑暗中，震撼的影像与声响包裹着他们。而在那无人得见的扶手下方，两只年轻的手紧紧交缠，无声地诉说着比屏幕上的星际征伐更切实、也更悸动的心事。直到片尾字幕滚动，灯光亮起，他们才像从同一个梦境中苏醒，手指带着些许留恋，缓缓松开。对视时，两人眼中都映着未散尽的电影光影，和一丝只有彼此能懂的、柔软的笑意。

第26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