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正文内容]
我跪在灵位台前，天光从破碎的屋檐斜射下来。碎裂的灵位还冒着淡淡的红光，像是没燃尽的炭火。胸口的胎记疼得厉害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翻搅。昭烬站在我面前，那张脸和画像上的一模一样。
“你才是真正的我。”他说这话的时候，语气很轻，像是怕惊着我。
我没说话，只是看着他。他的影子映在斑驳的墙上，和我重叠在一起，分不清谁是谁。烬影在我耳边低语：“别被他骗了，你们两个都是假的。”
昭烬听见了，眉头皱了一下。“你错了。”他转向我，“我们不是假的。只是……我们都只活了一半。”
我喉咙发紧，想说点什么，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。外面的雨停了，风卷着香灰吹进来，落在我的手背上。那些灰沾在皮肤上，凉得刺骨。
昭烬蹲下身，和我平视。“你还记得十五年前的事吗？”他问。
我想摇头，可身体比脑子更快，点了点头。那天的画面突然闪进脑海——血流成河的宫殿，满地断肢，还有那个躺在尸堆里的女人。她的脸已经模糊了，但我记得她最后说的那句话。
“活下去。”
昭烬看着我，眼神里带着点怜悯。“那是你娘。”他说，“她临死前把你藏在尸体堆里，希望你能活下来。”
我咬紧牙关，指甲深深掐进掌心。胸口的胎记又是一阵剧痛，我差点喘不过气来。
“然后呢？”我问他，“后来发生了什么？”
昭烬沉默了一会儿，才开口：“系统来了。他们带走了你的灵魂，放进了一个新的容器里。那就是阿烬。”
“我不是阿烬？”我低声问。
“你是。”他说，“但你也不是。”
烬影嗤笑了一声。“听听你们说的话，像不像两个疯子？你们都只是系统安排好的棋子罢了。”
昭烬没理他，继续看着我。“我知道你现在很难受。”他说，“我也曾经挣扎过。但你要明白一件事——不管你是不是原来的那个阿烬，你都已经活了十五年。这十五年的记忆、痛苦、仇恨，都是真实的。”
我猛地抬头看他。“你是在安慰我吗？”我问。
他摇摇头。“不，”他说，“我只是想告诉你，不要让过去的真相毁掉现在的你。”
我盯着他看了很久。他的表情很平静，但眼神里藏着什么东西，像是愧疚，又像是悲伤。
“那你呢？”我问，“你又是谁？”
昭烬笑了笑，笑容里带着几分苦涩。“我是另一个你。”他说，“是原本该活下来的那个人。但我不属于这个世界了，我只是一个残影。”
烬影的声音忽然变得急促：“别听他的！他想让你接受这一切，想让你继续当系统的傀儡！”
我闭上眼，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。可胸口的胎记一直在跳动，像是要冲出皮肤。我感觉头晕目眩，视线开始模糊。
昭烬伸出手，像是要扶我一把。可他的手指穿过我的肩膀，像是穿过空气一样。他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。
“你还有选择。”他说，“你可以留下来，成为我，继承昭烬的身份。也可以……放弃这一切，回到你原来的生活。”
“如果我选择回去呢？”我问。
“那就意味着你要忘记所有事。”他说，“包括我，包括烬影，包括你现在知道的一切。”
我愣住了。
“你愿意吗？”他问。
我没回答。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。
烬影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冷：“别被他骗了。你要是回去，就永远是个空壳。你会变成一个没有过去的人，活在别人安排好的剧本里。”
昭烬的表情变了。“你在恐吓他。”他说，“你明知道这不是真的。”
“我说的是事实。”烬影冷笑，“你不敢告诉他真相，是因为你自己也怕。”
昭烬沉默了。他的身影变得更加模糊，像是随时都会消失。
我低头看着地上碎裂的灵位，心里乱成一团。如果我真的选择回去，那我这十五年的仇恨算什么？我亲手杀掉的那些人，他们的血又算什么？
“慈悲先生……”我喃喃道。
昭烬听见了，眼神闪过一丝异样。“你还在想着他？”他问。
我点点头。
烬影突然笑了。“看看，这才是真正的你。”他说，“你不是为了复仇而活的人。你只是……太孤独了。”
昭烬的脸色变了。“够了。”他低声说。
“你知道吗？”烬影继续说，“他之所以恨你，不是因为你杀了慈悲先生。而是因为他发现，自己连恨一个人的理由都没有了。”
我猛地抬头看他。“你说什么？”
烬影看着我，眼神里带着几分怜悯。“你恨昭烬，是因为你觉得自己被背叛了。”他说，“可现在你知道了，你根本不是真正的太子。你甚至不是真正的阿烬。你到底在恨谁？”
我没有说话。
昭烬看着我，声音变得柔和：“你可以恨我。”他说，“但不要因为恨我，而毁了你自己。”
我咬紧牙关，拳头攥得咯咯作响。胸口的胎记疼得几乎让我窒息。
“如果你愿意……”昭烬轻声说，“我们可以融合。我可以把所有的记忆给你，让你真正成为昭烬。这样你就不用再挣扎了。”
烬影立刻反对：“别听他的！你要是跟他融合，你就彻底没了！你会变成他的一部分，再也不是你自己！”
我看着昭烬，又看了看烬影。他们两个都在等我的回答。
我不知道该相信谁。
昭烬是真正的太子，但他已经死了。烬影是我体内的灵体，但他似乎知道很多我不知道的事。而我呢？我到底是谁？
“如果我选择离开……”我问，“我会变成什么样？”
昭烬看着我，眼神里带着一丝悲伤。“你会回到原来的生活。”他说，“你会忘记所有事，继续当一个普通的旅人。”
“那我还能记得你吗？”我问。
他摇头。“不会。”
我沉默了很久，才开口：“我不想忘记。”
昭烬的表情变了。“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？”他问。
我点头。“我知道。”我说，“我不怕。”
烬影笑了。“这才对。”他说，“这才是真正的你。”
昭烬叹了口气。“你确定要这么做？”他问。
我看着他，眼神坚定。“我确定。”
他点点头，然后缓缓伸出手，轻轻按在我的胸口。胎记的疼痛突然剧烈起来，像是有千万根针在往里扎。
“记住。”他说，“无论你做出什么选择，都不要忘了——你不是别人的影子。你是你自己。”
说完，他的身影彻底消失了。
烬影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：“现在，轮到你了。”
我闭上眼，任由疼痛将我吞没。
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：“任务进度异常，执行修复程序。”
“去你的修复。”我低声说。
我抬起手，轻轻碰了碰胸口的胎记。它还在跳动，但不再那么痛了。
“我该走了。”我对烬影说。
他沉默了一会儿，才回答：“是啊，你该走了。”
我站起身，最后看了一眼破碎的灵位。天已经亮了，阳光透过破败的屋顶洒进来，照在那些碎裂的木片上。
我转身离开。
身后，系统的提示音还在不断响起，但我已经听不清它在说什么了。
我知道，从这一刻起，我将不再是阿烬，也不再是昭烬。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旅人，走在属于自己的路上。
[本章完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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