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正文内容]
雨下得更大了。
我站在昭烬旧宫的废墟前，浑身湿透。冷雨顺着发梢流进脖子，混着血水，在皮肤上滑出一道道痕迹。胸口那块胎记还在跳动，像有根针在里面搅动。我咬着牙，抬脚迈过倒塌的石阶。
这里比我想的还要破败。屋檐塌了大半，墙上的壁画斑驳不清，只剩下几个模糊的人影。风从断裂的窗棂灌进来，吹得火把摇曳不定。我点燃最后一支火把，举在手里，缓步向前。
脚步声在空荡的宫殿里回响，像是有人在我身后跟着走。我回头，什么也没有。只有雨水从屋顶滴落的声音。
我继续往前走。
走到内殿时，胎记突然剧烈跳动了一下，疼得我差点跪在地上。我扶住一旁的柱子，喘着粗气。眼前一片模糊，视线里浮现出零碎的画面——一个孩子坐在高大的宝座上，身边站着穿黑袍的男人。他手里拿着一个发光的盒子，盒子里面有一团光点。
“宿主身份确认完毕。”那个男人低声说，“目标即将苏醒。”
画面一闪而逝。
我猛地抬头，发现自己站在一面墙前。墙上挂着一幅画像，画布已经破烂不堪，但依稀能看清上面的内容。
那是昭烬的画像。
他坐在王座上，身穿太子服，神情冷峻。他身旁站着一个少年，模样与我一模一样。
我愣住了。
手指无意识地抚上画像，指尖触到少年的脸。灰尘簌簌落下，露出画像角落的一行小字：“昭烬元年，伴读阿烬。”
我心跳漏了一拍。
“看清楚了。”烬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，“那不是他，那是你。”
我不说话，只是盯着画像看了很久。然后，我慢慢收回手，转身离开。
灵位台就在宫殿最深处。
我推开沉重的木门，一股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。空气中弥漫着香灰和霉味。灵位台前摆着几盏烛台，蜡烛早已熄灭。我点燃其中一支火把，火光照亮了整个台面。
我看着那些灵位，一个一个读过去。
“昭帝。”
“皇后。”
“太子。”
我停下。
最后一个灵位上写着：“伴读阿烬。”
我死死盯着那几个字，胸口像是被人狠狠砸了一拳。
“这不可能……”我喃喃道。
“为什么不可能？”烬影轻声问，“你以为自己是谁？你真的以为你是后来才出现的吗？”
我没有回答。
我举起火把，颤抖的手几乎握不住它。我想要烧掉这个灵位，烧掉这一切。可就在我靠近的瞬间，灵位突然发出刺眼的红光，照得我睁不开眼。
胸口的胎记开始剧烈跳动，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冲出来。
我跪倒在地，额头重重磕在台上。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，视线模糊。我听见耳边响起陌生的声音，像是谁在哭，又像是谁在笑。
“为什么要毁掉这些东西？”我听见自己低声问，“因为我害怕它们是真的。”
“你怕什么？”烬影问。
我沉默。
“你怕你一直以来所相信的，其实都是假的。”他说，“你怕你恨错了人，也爱错了人。”
我闭上眼，泪水从眼角滑落。
“我受够了被别人决定命运。”我说。
“那你现在想做什么？”他问。
我没说话。
我伸出手，想去碰那个写着我名字的灵位。指尖刚碰到，一阵剧痛从胸口传来。我眼前一黑，意识坠入黑暗。
再睁眼时，我已经不在原地。
我站在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里，外面雷声轰鸣，暴雨倾盆。
这是记忆中的宫殿。
我看见一个少年坐在角落，缩成一团。他满脸是血，怀里抱着一个人，眼神涣散。
那是我。
我走近，看到他怀里抱着的是一个女人，已经没有了呼吸。她的脸上还带着笑容，嘴唇微张，似乎在说什么。
“活下去……”她轻声说。
少年低头亲吻她的额头，眼泪滴在她苍白的脸上。
“我会的。”他说。
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。
一群黑衣人走进来，手里拿着带血的刀。他们走到少年面前，其中一个抬手，将什么东西放进他的胸口。
那是一团光点。
“宿主身份确认完毕。”系统的声音响起，“目标已完成，执行替换程序。”
我看着那团光点没入少年的身体，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。他倒在地上，没了气息。
黑衣人退下。
片刻后，少年睁开眼，眼神变了。他缓缓坐起身，看向四周，像是第一次看见这个世界。
我站在原地，看着这一幕，喉咙发紧。
“原来……”我喃喃道，“我才是原本该死的人。”
画面再次破碎。
我猛地睁开眼，发现自己仍然跪在灵位台前，火把已经熄灭。天边泛起微光，黎明快来了。
灵位台上的灵位裂开了，碎成两半。一道幽光从中升起，凝聚成一个模糊的身影。
那是昭烬。
他站在我面前，目光平静地看着我。
“你才是真正的我。”他说。
我抬头看他，嘴角扯出一抹苦笑。
“如果我是真的……”我低声问，“那他们为什么要骗我？”
烬影的声音再次响起：“现在，你还想回去吗？”
我沉默了很久，终于开口：“既然都是假的……那十五年的仇恨，又算什么？”
话音未落，胸口的胎记突然闪现红光，一道机械般冰冷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：
“任务重启中……”
[本章完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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