舅舅一家进京在沈家也算大事，用过早饭母亲又同舅舅舅母说了好会儿话才让他们回去。舅舅家在京城的房子前些日子就已经收拾出来，母亲亲自去督促下人扫洗，又亲力亲为选了好多仆役过去。外祖家的生意做得越来越大，虽说盘踞在江南一带，但随着表哥入仕，自然要慢慢发展到京城。这些年也打下了基础，也不知道这次舅舅会住多久。

因着晨起过早，我回去院子便昏昏欲睡，过了晌午才醒过来。元吉喊我起来梳洗时，舅母已经来了家里，正与母亲在院子里摘桂花。等我换了身衣裳到了后院，桌上已经摘了许多桂花。阵阵香味沁入鼻尖，实在让人心情舒畅。

我小跑过去，直至舅母跟前停下。舅母怕我摔着连忙抓住我的手，笑呵呵说到：“浑丫头也不怕摔着。”

“不怕，这不是有舅母抓着我呢。”我轻轻闻了闻篮子里的桂花，忍不住闭上眼睛：“今日的桂花糕一定很好吃！”

母亲笑着说道：“小馋猫，准备准备去吃午饭了，你父亲哥哥应当也快到家了。”

因着舅舅一家入京，父亲哥哥也提早回家。母亲将一篮子桂花递给妈妈，三人便往厅内走去。比起早晨的尴尬，谈心之后再见到成明表哥，我们俩已经自然了许多。大概是因为达成了一致，眼神交汇间甚至有了不可言说的默契。只是我与表哥没想到，这番表现也让几位大人越看越顺眼。

父亲与舅舅寒暄之间聊起了春闱之事，话题便不自觉提到成明表哥。两年多前正是太上皇过世，新皇登基的交替时候，故而三年科考未开。按照年纪，成明表哥原本可以参加今年新帝登基的第一个秋闱，可前朝战事未停，父亲怕徒增事端便劝了下来。

“西戎战事应该不会持续多久了，前线消息也不便打听，但今年秋闱新开，明年又增春闱，是很明显的动作。”父亲接着说道：“西戎多因过冬问题才会频发战事，翻过今年，若西戎人过不了西风关，明年开春西戎人就该撑不住了。”

“姐夫的意思我明白，正好还有些时日，明儿备考也多一分把握。”

“等战事毕论功行赏起来，不论文官武将，都会空出许多位置。当今官家是个干实事的，这两年许多举措都意在此。明年...是个好机会啊。明儿若是能中榜，兴许...都不必经外放。”

沈初尧点点头接着说道：“陛下精简各部分支，因着战事的名义，也行勤俭办政一年多，如今颇具成效。只看年底前方战果如何了，明年这京城也许就要大变天了。”

战事胜自然要论功行赏，但西风关的叶行烽大将军已至武将最高官职升无可升，这场战事的其他将领便至关重要。叶家子弟多为武将势力，今年底的秋闱还有明年春闱却会产生一批文官，不管是姻亲也好，结交也罢，明年大概会有许多公子小姐定亲。京城势力定会大洗牌，就看这上位之人是谁了。

我只是没想到京城之人，像爹爹哥哥这般处于时局之中，都对边关战事这般乐观么？是因为叶行烽的名声，还是对国力的自信？也许都有。可我却想到渺无音讯的樊振东，他也在边关，也许是西风关里的一个无名小卒，也许已经不知道死在了哪个角落。战争之下，受伤的只有普通人。

樊振东之于西风关，就是一个渺小的不能再渺小的存在。没有音讯，我连他的生死都不知道。我只能随着哥哥父亲一起乐观，只希望边关战事真如他们所言，就到这里结束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