樊振东离开的这些日子以来,关于我们两家的婚事之说成为京城中人茶余饭后的谈资。我躲在家里与嬷嬷学习倒是清净,苦了母亲在外头走动时总不免被揶揄闲言。我心疼母亲,也与母亲说过不要理会这些,亦或是像我一样在家里躲着日子,时间久了也就不会有人一直惦记着这些琐事。母亲却不在意,她觉得如果家里女眷都躲着不见人,倒显得我们如何心虚似的。我不再劝说母亲,左右她的性子也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被打倒的。母亲在京城女眷圈子中征战多年,合该比我厉害些。我的清净得益于母亲回绝了许多帖子,但没有清闲几日,明日王锦书的生辰却不得不去。
王锦书与我一向不对付,只是我也不知道从何而起,似乎总是王锦书挑起争端多些。一定要说为什么吵架,左不过是女孩间拌嘴。王锦书父亲与我父亲是同僚,两人虽说不是与樊伯伯那般亲密,但也是多年同僚情谊。两家孩子打小在一块念书,也没什么女子不能读书的说法。我们俩也算是自小一起长大,一起在书院读书明理,再怎么说也不应当是这样的关系。
想来想去,说起来,每次我们吵架总有樊振东的身影。他是个不管不顾只想着我不能被人欺负的性子,才不管王锦书是不是女孩子,他是不是不应当介入女孩间的纷争。樊振东总怕我被除了他以外的人欺负,不单单是王锦书,一起念书玩闹的女孩们都躲不过樊振东威胁恐吓。所以王锦书每次都是连带着我们俩一起骂,总说我是躲在樊振东背后逞威风,我想我与王锦书不对付,只能归结于王锦书一个人骂不过两个人,所以才处处看我不顺眼。
说到这个王锦书,我便想起那夜的观音湖。若不是她,我也不会与樊振东夜游观音湖,染上那奇怪的花吐之症。我倒是很想再遇到那位师傅,如今我是否还算在经历着人之七苦爱而不得呢?
父亲同僚的姑娘生辰,父亲的姑娘自然要上门去祝贺。我与王锦书上次吵架还是因为花船的事,王锦书照旧讥讽我只会躲在樊振东身后。怎么又有樊振东呢?我想着想着,思绪就不禁放飞,好像飞到了西北,飞到那个樊振东决定参军的地方。
樊振东如今...也不知道在做什么呢?
元吉从库房拿出几个贺礼摆在桌上,我挑了一套中规中矩的笔墨纸砚作为生辰贺礼,想来应当不会触她霉头。王锦书是个才女,笔墨纸砚正趁得上。听说那日在花船上作诗还赢得了头彩,不愧是王锦书。这事还是父亲在吃饭的时候说出来于我听,我知道父亲的意思,可惜他家女儿是个不会吟诗作赋的笨蛋了。
翌日晨起,元吉拿了一身鹅黄衣裙。我觉得甚好,既不喧宾夺主,也不显得自己狼狈疲惫。十月天气渐凉,临出门时又加了一件披风。今日去王家贺喜,我已经想好王锦书再怎么嘲讽都不与她争论,毕竟这是她府上,如今我又是众人眼中的可怜人,那就干脆装可怜好了。寻常人看看热闹也就罢了,王锦书也不想自己的生辰宴被我抢风头吧。
“生辰快乐。”
“沈初漓,真没想到你今日还会来啊。”
果然,王锦书是一点都不放过能揶揄讥讽我的机会。只不过这次,想象中王锦书的嘲讽没有接二连三的来,只是收下我的贺礼看着锦盒问到:“樊振东,真的不在京城了?”
其实过了最难过的几日后,我已经沉静许多,王锦书也没有戳心窝子的嘲讽,甚至很难得关心起樊振东,我便说到:“你的生辰,我定是要来的。”
王锦书摇摇头说到:“算了,他与我有什么干系。他不在京城也好,看到他跟屁虫一样就烦。”
王锦书没再跟我说话,整个宴席下来,暗中议论我的人很多。当面揶揄嘲笑的人也不少,可居然没有王锦书。我有些意外,不免想到以前我们吵架的情景。每每都是王锦书先开口,有时我还没跟她吵起来,樊振东便忍不住帮我顶回去。可进今日王锦书甚少分心于我,只是和别人吃茶聊天。我用手撇了撇眼前的茶碗,不禁陷入沉思。
王锦书究竟是讨厌我,还是讨厌樊振东呢?一定是樊振东作恶多端,总是欺负女孩子才让王锦书连带着讨厌上我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