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魔宫,星源殿。
这里并非传统意义上的殿堂,而是一片独立于现实之外的、由无尽星辉与命运轨迹交织而成的神秘空间。星璃悬浮在空间中央,双目紧闭,周身流淌着璀璨的月华。无数细小的星辰符文如同拥有生命的精灵,环绕着她飞舞,时而融入她的体内,时而逸散而出,在她指尖凝聚成小小的星璇。
月魔神阿加雷斯静立在一旁,银白的眼眸中倒映着星璃修炼的景象,平静无波。星璃的天赋远超他的预期,对星辰之力的亲和力堪称完美,短短数月,便已初步掌握了月魔一脉基础传承的精髓。然而,阿加雷斯敏锐地察觉到,女儿的心神,并非完全沉浸在力量的感悟中。
一丝极淡的、与这浩瀚星辉格格不入的牵挂,如同细微的涟漪,始终在她灵魂深处荡漾。阿加雷斯知道,那牵挂的源头,是那个已经离去的人类少年。
就在这时,阿加雷斯银白的眸子微微一动,仿佛穿透了无尽空间,看到了某些命运的轨迹。他缓缓开口,声音在星辉中回荡,打破了修炼的寂静:“静心。星辰的轨迹,不会因蝼蚁的挣扎而改变。”
星璃周身流转的星辉微微一滞,她缓缓睁开眼眸,瞳孔中旋转的星海尚未完全平息。她看向父亲,带着一丝不解和倔强:“父亲,澈他不是蝼蚁!”
阿加雷斯并未因女儿的反驳而动怒,只是淡淡道:“专注于你的道路。外界纷扰,与你无关。”
说罢,他抬手轻轻一点。一道更加凝练、蕴含着古老星秘的传承光流注入星璃眉心。星璃闷哼一声,不得不收敛心神,全力应对这更深的传承洗礼。但那份担忧,却如同种子,深埋心底。
与此同时,远在驱魔关,刺客圣殿总部一间幽暗的静室内。
圣采儿盘膝坐在一个冰冷的蒲团上,周身弥漫着凌厉的杀气与轮回之力特有的冰冷气息。几年的残酷试炼,已经让她褪去了大部分孩童的稚嫩,只剩下近乎麻木的冰冷与锐利。她的修为进展极快,已被内定为这一代轮回圣女的继承人,但代价是情感的日益冰封。
静室的门被无声推开,一位身形瘦削、眼神却锐利如鹰的老者缓步走入。他须发皆白,脸上刻满了岁月的痕迹与风霜,但腰杆挺得笔直,周身气息含而不露,却给人一种深不可测之感。正是刺客圣殿殿主,侠者圣月,也是圣采儿和屿澈的曾祖。
圣采儿睁开眼,看向圣月,眼神冰冷,只是微微颔首,算是行礼,并无多少祖孙间的温情。
圣月看着采儿如今的模样,眼底深处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痛惜,但很快便被坚毅所取代。他走到采儿面前,沉默了片刻,才缓缓开口,声音沙哑而低沉:“采儿,有屿澈的消息了。”
采儿冰冷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,周身的气息出现了一丝微不可闻的波动。她没有说话,只是静静地看着圣月,等待下文。
圣月叹了口气,眼神复杂:“我们安插在魔族内部的眼线,付出了不小的代价,传回一个模糊的信息。数月前,疑似屿澈的男孩,主动出现在轮回之地外围,并被引路人带入……现已确认,他正在接受‘炼心路’试炼。”
“炼心路……”采儿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三个字,声音依旧冰冷,但放在膝盖上的手,指节却微微泛白。她比任何人都清楚“炼心路”意味着什么——那是剥离情感、磨灭自我、向轮回工具转化的第一步,九死一生。
“他……为何回去?”采儿问道,这是她听到消息后,第一次主动提问。
圣月摇了摇头:“原因不明。或许是被迫,或许是……自愿。”他看向采儿,目光深邃,“无论如何,这是他自己的选择。既然踏上了轮回之路,便再无回头可能。你要做好准备,他若能活着出来,或许……将不再是你的弟弟屿澈,而是轮回之地又一件冰冷的兵器。”
采儿低下头,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。静室内陷入死寂。许久,她才重新抬起头,眼中已恢复了一片冰封的漠然,仿佛刚才那一丝波动从未存在过。
“我知道了。”她冷冷地说道,声音没有一丝波澜,“他的路,他自己走。我的路,在试炼场。”
说完,她重新闭上双眼,周身杀气再次凝聚,比之前更加冰冷刺骨。
圣月看着曾孙女这幅模样,心中叹息更重。他知道,采儿将所有的情绪,包括对弟弟的担忧,都化作了更深的冰冷,埋藏在了轮回面具之下。他不再多言,转身悄然离开了静室。
幽暗的静室中,只剩下采儿一人,以及那无声弥漫的、令人窒息的冰冷。
星源殿内,星璃刚刚勉强消化了父亲传入的新的传承知识,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。她喘息着,忍不住再次看向阿加雷斯:“父亲,我……我能感觉到,澈他好像……有危险……”
阿加雷斯银白的眸子古井无波,仿佛早已洞悉一切。他并未直接回答星璃的问题,而是望向无尽星海的深处,仿佛在自言自语,又仿佛在告诫女儿:
“轮回启途,炼心铸骨。彼岸之花,生死由天。星璃,你的星辰,当照耀更高远的天穹,而非为尘埃驻足。”
话音落下,他袖袍一挥,更加磅礴的星辉如同潮水般将星璃淹没,强行将她拉入了更深层次的修炼状态,隔绝了外界的一切感知。
星璃在失去意识前,只来得及在心中呐喊:“澈,你一定要活着!”
月魔宫的星辉依旧璀璨,却照不亮轮回试炼路上的黑暗与血腥。两处不同的空间,两个命运交织的人,各自在属于自己的道路上,承受着成长的淬炼与煎熬。命运的齿轮,在无人知晓的角落,继续冰冷地转动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