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镇的短暂停留,让屿澈获得了宝贵的信息碎片。他反复咀嚼着“轮回之地有动静”这句话,心中萌生了一个大胆而危险的想法。被动地寻找姐姐如同大海捞针,或许,主动回归那个他曾经逃离的地方,才是找到姐姐、并真正掌控自身命运的唯一途径。
他深知轮回之地的可怕,那里是磨灭情感、铸造冰冷兵器的地方。但月魔宫的经历和与星璃的羁绊,让他内心深处滋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勇气和渴望——他不仅要找到姐姐,更要拥有足够的力量,去守护自己想要守护的人,去争取那份看似不可能的“再见”。
凭借儿时模糊的记忆和对轮回之力特有的微弱感应,屿澈离开了小镇,开始朝着一个方向坚定前行。他穿越荒原,跋涉山川,刻意避开大型城镇,只在必要的补给时,才会进入一些偏僻的村落。
数月后,他抵达了一片人迹罕至的灰暗山脉。这里的天空总是阴沉沉的,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心神不宁的死寂气息。山脉深处,隐约能感受到一种与他体内轮回之力同源、却更加庞大、更加冰冷的能量波动。
就是这里了。轮回之地的入口,或者说,无数入口之一。
屿澈站在一片寸草不生的黑色山谷入口前,山谷深处弥漫着浓雾,看不清内里情形。他深吸一口气,不再掩饰自身的气息,将那一丝独特的轮回之力缓缓释放出来。
片刻之后,浓雾中传来细微的破空声。两道如同鬼魅般的黑色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面前。他们全身笼罩在黑袍中,脸上戴着没有任何花纹的纯白面具,只露出一双冰冷、毫无感情的眼睛,正是轮回之地的引路人。
“轮回之子,竟敢主动回归?”一个沙哑冰冷的声音从其中一个黑袍人口中传出,带着一丝诧异和审视。
屿澈抬起头,毫不畏惧地迎上那双冰冷的眼睛,声音清晰而坚定:“我要接受试炼。”
另一个黑袍人发出低沉的笑声,仿佛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:“逃离者,有何资格要求试炼?”
“就凭我活着回来了。”屿澈的目光锐利,“而且,我比离开时,更强。轮回之地,需要的不是懦夫,而是真正能承载轮回之力的容器,不是吗?”
他的话,让两个引路人沉默了片刻。他们能感觉到,眼前这个少年体内的轮回之力虽然依旧微弱,却异常精纯,并且带着一种……难以言喻的韧性,与寻常的轮回之子似乎有所不同。
最终,第一个开口的黑袍人冷冷道:“跟上。能否获得试炼资格,由‘判官’定夺。”
屿澈没有犹豫,迈步跟随着两名引路人,步入了那片浓雾之中。雾气冰冷刺骨,仿佛能冻结灵魂。穿过浓雾,眼前的景象豁然一变,不再是山谷,而是一条通往地底深处的、看不到尽头的巨大石阶,两侧墙壁上燃烧着幽蓝色的火焰,映照出无数扭曲痛苦的浮雕。
这就是轮回之路的起点。
他们沿着石阶不断向下,空气越来越冰冷,死寂的气息也越来越浓。不知走了多久,前方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圆形大厅。大厅中央,坐着一个同样戴着面具的身影,但他的面具是暗金色的,上面刻着一个抽象的、不断旋转的圆环图案。此人气息内敛,却给人一种深不可测之感,正是负责初步筛选的“判官”。
判官的目光落在屿澈身上,那目光仿佛能穿透血肉,直视灵魂本质。
“屿澈,叛逆的轮回之子。”判官的声音如同两块生铁摩擦,没有任何情绪,“陈述你回归的理由。”
屿澈挺直脊梁,朗声道:“为掌控力量,为寻找姐姐圣采儿,为……主宰自己的命运!”
“命运?”判官似乎嗤笑了一声,“轮回之中,唯有宿命。情感是累赘,牵挂是破绽。你带着这些回来,只会让你死得更快。”
“若连想要守护的人和事都没有,拥有再强的力量,与行尸走肉何异?”屿澈反驳道,这是他在月魔宫的星空下,与星璃的相处中,逐渐领悟的道理。
判官沉默了片刻,暗金面具下的目光似乎闪烁了一下。良久,他缓缓抬起手,指向大厅一侧一扇散发着浓郁死气的石门。
“有点意思。既然如此,便给你一个机会。踏入此门,通过‘炼心路’试炼。若能活着走出来,你便有权留下,接受真正的轮回洗礼。若不能……”判官的声音冰冷无情,“便化作这轮回之路的又一缕尘埃吧。”
那扇石门缓缓打开,后面是深邃无边的黑暗,仿佛巨兽张开的嘴巴,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息。
屿澈看了一眼那扇门,没有任何犹豫,大步走了进去。
石门在他身后轰然关闭。
黑暗,瞬间吞噬了一切。紧接着,无数幻象如同潮水般涌来——姐姐采儿冰冷疏离的眼神、星璃在月魔宫哭泣的脸庞、狼魔神恐怖的巨爪、魔神皇那深渊般的凝视……痛苦、恐惧、思念、迷茫,各种负面情绪被无限放大,疯狂冲击着他的心神。
炼心之路,正式开始。这是对意志力最残酷的拷问,也是对“累赘”和“破绽”最直接的清除。
屿澈咬紧牙关,凭借着内心深处对姐姐的执念、对星璃的承诺,以及那股不愿再任人摆布的不屈意志,在无尽的黑暗与幻象中,艰难地迈出了第一步。
他知道,这只是开始。真正的磨难,还在后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