望着远处那片稀疏的村落和袅袅炊烟,屿澈和星璃停下了脚步。希望就在眼前,但长期养成的警惕让他们没有立刻上前。
“我们等天再黑一些进去。”屿澈低声说,目光扫过田间零星劳作的身影,“找最边上、看起来最普通的人家。”
星璃点了点头,她明白屿澈的顾虑。她虽然好奇,但也知道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。两人退回到一片小树林的阴影里,耐心地等待着日落。
当最后一抹夕阳的余晖被地平线吞没,暮色四合,村落里亮起了零星昏黄的灯火时,屿澈才拉着星璃,借着渐浓的夜色,悄无声息地靠近了村子的边缘。
他们选择了一户看起来最为简陋的农舍,篱笆墙有些歪斜,屋顶的茅草也显得有些稀疏。屿澈示意星璃等在阴影里,自己深吸一口气,整理了一下因为长途跋涉而显得破旧的衣服,努力让表情看起来更像个无助的流浪儿,然后才轻轻叩响了那扇虚掩的木门。
“谁呀?”一个略带沙哑和警惕的老妇人的声音从里面传来。
“婆婆,您好。”屿澈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稚嫩而礼貌,“我和妹妹路过这里,天黑了,想讨碗水喝,能不能……借您家的屋檐歇一晚?”
门被拉开一条缝,一个头发花白、脸上布满皱纹的老婆婆探出头来,浑浊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打量着屿澈,又警惕地看了看他身后阴影里的星璃。
两个孩子都穿着不合身的、打满补丁的旧衣服,小脸上也沾着尘土,看起来确实像是一对流浪的孤儿。星璃适时地露出一个怯生生的、带着疲惫的表情,她本就精致的容貌在刻意伪装下,更显得楚楚可怜。
老婆婆的目光在两人身上停留了片刻,或许是看他们年纪小,又确实狼狈,心软了下来。她叹了口气,拉开了门:“进来吧,外面冷。就一晚上,天亮就得走。”
“谢谢婆婆!”屿澈连忙道谢,拉着星璃快步走了进去。
农舍里十分简陋,几乎家徒四壁,但收拾得还算干净。一个同样苍老的老爷爷正坐在火塘边,默默地抽着旱烟,看到他们进来,也只是抬了抬眼皮。
老婆婆给他们倒了两碗温水,又拿出两个黑乎乎的、看起来硬邦邦的杂粮饼子。“家里就这个了,将就吃点吧。”
虽然食物粗糙,但对于啃了许久干粮的两人来说,已经是难得的热食。屿澈再次郑重道谢,和星璃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。星璃对食物的味道有些新奇,但很懂事地没有表露任何异样。
老婆婆坐在一旁,看着他们,絮絮叨叨地说着:“这兵荒马乱的年头,你们两个娃娃家怎么在外面乱跑?多危险啊……是跟家里人走散了吗?”
屿澈低着头,含糊地应了一声:“嗯……从很远的地方来,去找亲戚。”
他没有多说,老婆婆也没有多问,乱世之中,每个人都有不愿提及的往事。她只是又叹了口气,嘟囔着世道艰难。
晚上,老婆婆在堆满杂物的角落里给他们铺了点干草,这就是床铺了。虽然简陋,但至少能遮风避雨,比露宿荒野强了太多。
星璃还是第一次睡在真正的人类房屋里,虽然破旧,却有一种奇异的安稳感。她听着窗外细微的风声和屋内老婆婆轻微的鼾声,小声对身边的屿澈说:“澈,这里……好像也没有那么可怕。”
屿澈在黑暗中“嗯”了一声。他能感觉到这户人家的善良,但也时刻提醒自己不能放松警惕。“睡吧,天不亮我们就走。”
第二天天刚蒙蒙亮,屿澈就摇醒了星璃。他将自己仅剩的、一张品相还算完整的雪兔皮悄悄放在了火塘边,作为答谢。然后,两人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农舍,没有惊动还在熟睡的老人。
清晨的村落笼罩在薄雾中,偶尔传来几声鸡鸣犬吠。他们没有停留,快速穿过了还在沉睡的村庄。在村口,他们遇到一个早起拾粪的半大孩子,屿澈鼓起勇气,用几枚在溪边捡到的、颜色鲜艳的鹅卵石,向那孩子换了一个粗糙但实用的水囊,以及一小包盐巴。
物资匮乏,但这两样东西对他们接下来的旅程至关重要。
离开村庄,重新踏上荒芜的道路,回头望去,那几缕炊烟在晨曦中显得格外宁静。
“他们……是好人。”星璃抱着新得来的水囊,轻声说。
“嗯。”屿澈点了点头,将盐巴小心地收好。这次短暂的停留,让他们对人类的戒心稍稍减轻了一些,但也仅仅是少许。他们知道,这个世界很大,有善良,也必然有险恶。
前路依旧漫长,但至少,他们补充了宝贵的给养,也短暂地感受了一下人间的烟火气。两个孩子的身影,再次融入了清晨的薄雾与远方的道路之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