冰冷的液体顺着针管,一滴一滴,缓慢而固执地流入林清寒的血管。
五年前那场刺耳的刹车声、猛烈的撞击感,似乎还在她脑海深处回荡。她记得自己是为了推开陆景辞,才被那辆失控的货车撞飞。醒来后,世界却变成了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与寂静,她的意识像被困在深海的海底,拼命挣扎,却发不出一丝声音,也感受不到任何回应。
她成了全城皆知的林家大小姐,一个植物人。
消毒水的气味刺鼻,耳边是仪器规律的“滴——滴——”声。这是她五年来,唯一熟悉的世界。
然而今天,有什么不一样了。
一阵刻意压低的抽泣声,像一根细针,刺破了她意识的壁垒。紧接着,是男人冷漠到极致的嗓音,清晰地传入她仿佛沉睡了半个世纪的耳朵里。
“救她?太麻烦了。一个活死人,占着陆家少夫人的位置五年,也够本了。”
是陆景辞的声音。她的丈夫,她用命救下的男人。
林清寒的意识猛地一震,一股滔天的怒火从灵魂深处轰然燃起。她想睁开眼,想质问他,可身体依旧沉重如山,不听使唤。
“景辞,那……那以后我怎么办?”是苏晴,那个跟了陆景辞五年,以“贴身护工”身份住在陆家的白月光。她的哭声里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雀跃。
“怎么办?当然是你代替她的位置。”陆景辞的语气轻飘飘的,仿佛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物品,“医生都说她醒过来的几率微乎其微。等她‘病逝’,你就是名正言顺的陆太太。这些年你照顾她的‘功劳’,我会让所有人都知道。”
“可是……万一她醒了呢?”苏晴的声音带着一丝惧意。
“醒了又如何?一个脑子坏掉的废物,也配跟我谈名分?”陆景辞冷笑一声,话语像淬了毒的冰锥,“就算她醒了,我也有的是办法让她永远闭嘴。你只管安心等着,陆家少夫人的位置,迟早是你的。”
林清寒的意识在咆哮,在燃烧。陆景辞,你这个狼心狗肺的畜生!我为你挡了车,你却要夺我身份,让我“病逝”?!
极致的愤怒,竟让那具沉睡了五年的身体产生了一丝微弱的感应。
就在这时,病房的门被猛地撞开!
“都别动!把钱交出来!”
三个蒙面大汉手持利刃闯了进来,显然是看准了这间VIP病房的阔绰,以为只有两个手无寸铁的女人,想来捞一笔快钱。
苏晴吓得花容失色,尖叫着躲到陆景辞身后:“景辞哥哥,救我!”
陆景辞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,但他很快镇定下来,非但没有保护妻子的意思,反而指着病床上的林清寒,对绑匪头子急切地说道:“别碰我!钱在她枕头底下!你们要钱,冲她去!这个女人是个植物人,你们就算弄死她也没人知道!”
此话一出,不仅是绑匪愣住了,连躲在陆景辞身后的苏晴都瞪大了眼睛。
病床上,林清寒那双紧闭了五年的双眼,毫无征兆地,倏然睁开!
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?
没有初醒的迷茫与浑浊,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,幽暗、锐利,仿佛能洞穿人心最深处的肮脏。五年沉寂的灵魂,此刻携带着毁天灭地的怒火,强势归来!
绑匪头子最先反应过来,以为她是被吓醒的,举着刀恶狠狠地逼近:“醒了正好!快把钱……”
他的话没能说完。
只见病床上的女人,以一种完全不符合“植物人”身份的敏捷,侧身躲过劈来的刀锋,同时修长的手指如铁钳般精准扣住他的手腕,向后一掰——
“咔嚓!”
清脆的骨裂声伴随着绑匪头子杀猪般的惨叫,响彻病房。
另外两个绑匪见状,红着眼扑了上来。
林清寒冷笑一声,抄起床头的玻璃花瓶,“砰”地一声砸在最近一人的头上。碎片四溅,那人闷哼一声,软倒在地。
最后一人从背后扑来,她头也不回,屈膝向后猛顶,正中对方下腹。那人痛得弯下腰,被她反手一个手刀砍在脖颈,彻底昏死过去。
整个过程,行云流水,干净利落,不到一分钟,三个凶神恶煞的绑匪便尽数倒地。
病房里瞬间安静下来,只剩下苏晴压抑的啜泣和陆景辞粗重的喘息。
林清寒缓缓站起身,赤着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。她身上还穿着病号服,脸色因久病而苍白,但那挺直的脊背和睥睨的眼神,却散发着一股令人胆寒的威压。
她一步步走向陆景辞,每一步都像踩在他的心尖上。
“你……你不是植物人……”陆景辞脸色煞白,踉跄着后退,直到后背抵在冰冷的墙壁,退无可退。
林清寒在他面前站定,微微歪头,用一种看待垃圾的眼神打量着他,红唇轻启,声音因久未开口而沙哑,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冷酷:
“谁给你的胆子,碰本座的身体?”
“本……本座?”陆景辞脑子一片空白,眼前这个女人的眼神,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。这真的是那个温婉柔顺的林清寒吗?
林清寒懒得再看他一眼,转身走向窗边。她拿起那部被她用意识操控了无数次的卫星电话,拨通了一个尘封已久的号码。
电话只响了一声,便被接起。
那端传来一个低沉而充满磁性的男声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:“清寒?”
“墨沉封,”林清寒望着窗外,语气平淡地吩咐,“楼下有几只碍眼的蝼蚁,帮我处理了。顺便,查一下陆氏集团和一个叫苏晴的女人,我要他们明天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。”
说完,她不等对方回应,便挂断了电话。
她转过身,目光扫过瘫软在地、面无人色的陆景辞,和缩在角落、浑身发抖的苏晴,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。
属于林清寒的时代,从今天起,重新开始了。而你们,准备好下地狱了吗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