指尖的透明感像墨汁滴进清水,正顺着指节往手腕蔓延。丁程鑫能清晰地看到自己的指甲盖变得半透,透过皮肤,甚至能隐约瞧见掌心的纹路——这种诡异的“不存在”感,比任何威胁都更让人恐慌。
“捡……捡起来……”马嘉祺趴在地上,后背的红光越来越亮,像是有团火在皮肤下游动。他的声音气若游丝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执拗,“它要毁了最后一个锚点……”
操场尽头的监控摄像头还在嗡鸣,白光凝聚成一道细瘦的光柱,像毒蛇吐信,随时准备再次喷射。丁程鑫看着地上那枚几乎要融进草皮的徽章,又看了看马嘉祺渗出血迹的嘴角,心脏像被钳子夹住,疼得发颤。
他突然想起相册里最后那张照片,两个小孩在冰湖边拉着手的背影。那时候的马嘉祺,是不是也像现在这样,拼了命想抓住他?
“我不捡。”丁程鑫突然开口,声音带着哭腔,却异常坚定。他跪下来,伸手去扶马嘉祺,“要走一起走,要留一起留。”
马嘉祺愣住了,抬起头时,眼里的震惊比痛苦更甚。“你疯了?那是……”
“那是你的执念,不是我的。”丁程鑫打断他,指尖触碰到马嘉祺后背的瞬间,烫得他猛地缩回手。但他没退缩,而是用尽全力将马嘉祺半抱起来,“我不管什么修正力,什么时空悖论,我只知道不能把你丢在这里。”
透明感已经蔓延到小臂,丁程鑫甚至能透过自己的胳膊,看到马嘉祺苍白的脸。他咬紧牙关,拖着马嘉祺往教学楼的方向挪——那里有阴影,或许能暂时挡住监控的视线。
“笨蛋……”马嘉祺靠在他怀里,气若游丝地笑了,笑声里带着血沫,“你这样……会彻底消失的……”
“消失就消失。”丁程鑫的眼泪砸在马嘉祺的连帽衫上,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,“总比当缩头乌龟强。”
就在这时,那道白光再次射来,这一次的目标是丁程鑫的后背。他下意识地把马嘉祺往怀里紧了紧,闭上眼睛准备承受那灼烧感——
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。
耳边传来“哐当”一声脆响,像是金属落地。丁程鑫睁开眼,看见马嘉祺不知何时从口袋里摸出一个老式相机,正用它挡住了那道白光。
相机的外壳瞬间被灼出一个焦黑的洞,滚烫的金属烫得马嘉祺闷哼一声,但他死死攥着相机,没松手。
“这是……”丁程鑫认出那相机,是相册里马嘉祺总带着的那台旧款胶片机。
“里面有胶卷……”马嘉祺喘着气,额头上布满冷汗,“十三年前的……没洗出来的……”
他的话没说完,相机突然发出一阵奇异的嗡鸣,焦黑的外壳上竟然渗出金色的光,像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挣脱出来。监控摄像头射出的白光碰到金光,像是被烫到一样迅速缩回,监控屏幕瞬间黑了下去。
“有用!”丁程鑫又惊又喜,“这相机……”
“它记录了……我们的时间……”马嘉祺的声音越来越低,手里的相机却越来越烫,金色的光顺着他的指尖,慢慢爬到丁程鑫的手臂上。
那透明感竟然在后退!
丁程鑫看着自己的小臂重新变得实体,惊喜还没来得及蔓延,就发现马嘉祺的脸色越来越差,嘴唇青得像冻住的湖面。他后背的红光已经透过衣服渗出来,像一朵正在绽放的血花。
“马嘉祺!你怎么样?”
“别管我……”马嘉祺把相机塞进丁程鑫手里,“拿着它……去游乐场旧址……找到我们刻名字的摩天轮……那里有……最后一个锚点……”
他的手突然垂了下去,彻底晕了过去。
“马嘉祺!马嘉祺!”丁程鑫拼命摇晃他,可怀里的人毫无反应,只有微弱的呼吸证明他还活着。
透明感还在退,但丁程鑫心里的恐慌却越来越浓。他看着怀里昏迷的马嘉祺,又看了看手里发烫的相机,突然明白过来——这相机的金光,是在用马嘉祺的生命力在对抗修正力。
远处的监控摄像头重新亮起红光,这一次,红光里带着明显的愤怒,疯狂地闪烁着,像是在警告。
丁程鑫深吸一口气,把马嘉祺背起来。他不知道游乐场旧址在哪里,不知道所谓的“最后一个锚点”是什么,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走到那里。
但他知道,他不能让马嘉祺白受这些苦。
他背着马嘉祺,握紧发烫的相机,一步一步往校门口走去。阳光透过他半透明的手掌,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
路过东门的老槐树时,监控摄像头突然剧烈地晃动起来,像是要从树上掉下来。丁程鑫没敢停留,加快了脚步。
就在他走出校门的瞬间,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。他腾出一只手摸出来,是条短信,发件人显示是“房东”:
“小丁啊,刚才系统又出问题了,你的租房记录回来了。对了,我好像记错了,明天不用来交房租,你上个月提前交过了。”
丁程鑫的脚步顿了顿。
提前交过?他明明记得自己的银行卡余额根本不够……
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相机,金色的光芒已经淡了不少,但相机外壳上,似乎多了一行模糊的字迹,像是用指甲刻的——
“笨蛋,房租我替你交了。”
字迹很轻,却像暖流一样淌过丁程鑫的心脏。他咬了咬嘴唇,把马嘉祺的腿往上托了托,继续往前走。
街角的路牌闪了闪,上面的路名突然变了,变成了一个陌生的名字——“旧乐园街”。
丁程鑫的心跳漏了一拍。
这是……游乐场旧址的方向?
他抬头望去,街的尽头似乎有个模糊的轮廓,像是摩天轮的钢架。
可就在这时,他感觉后背一轻——马嘉祺的身体,竟然开始变得透明了。
比他刚才的速度,快得多。
“马嘉祺!”丁程鑫慌了,拼命想抓住他,却只摸到一片温热的空气。
怀里的人越来越透明,只有那台发烫的相机,还牢牢地攥在丁程鑫手里。
监控摄像头的红光,已经追到了街角。
丁程鑫该怎么办?是先去摩天轮寻找锚点,还是停下来救正在消失的马嘉祺?
他看着怀里几乎要看不见的人,又看了看街尽头那若隐若现的摩天轮,眼泪再次模糊了视线。
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