无题

第八十六章：深渊回响——祭司与魔术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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副本的时空在尖锐的撕裂声中凝固。

猩红的裂痕横贯天际，如同被蛮力撕开的伤口，贪婪地吞噬着光线、声音与一切存在的温度。就在方才，谢雅婷的身影被那片猩红彻底吞没，连她最后掷出的、带着戏谑笑意的卡牌光晕，也如风中残烛般熄灭。

江怀月站在裂隙边缘，纯白的圣女服在肆虐的能量乱流中猎猎作响，未被束缚的银发狂舞如旗。她空洞的眼窝“望”向那片虚无，那里曾是她感知中谢雅婷如太阳般耀眼的生命光晕最后消失的地方。四周是玩家们惊恐的呼喊与系统刺耳的警报，但这些声音仿佛隔着一层厚重的玻璃，模糊而遥远。

她的指尖，却精准地捕捉到了一缕即将彻底消散的、熟悉的波动——那是黑桃A卡牌上独有的魔力余温，混杂着谢雅婷指尖常有的、淡淡的硝石与鸢尾根粉末的气息，是她那个永远散漫不羁的魔术师留下的最后印记。

“别过去！那是规则级吞噬！触之即死！” 有玩家试图拉住她的手臂。

江怀月甚至没有回头，手腕微动，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将那人推开。动作间，她脚踝上那副由家族命运凝成的、肉眼不可见的金色锁链发出刺耳的摩擦声，勒痕处传来熟悉的痛楚。这痛楚曾伴随她二十四年，从江氏集团的顶层办公室到无数个身不由己的日夜，是她“完美”人生下的冰冷镣铐。

可此刻，这痛楚却显得如此微不足道。

她想起那个午后，谢雅婷如何蛮横地闯入她被规则与数据填满的世界，将一副沾着咖啡渍的塔罗牌拍在她的财务报表上。“小月亮，” 那家伙笑得没心没肺，指尖却温暖，“别管那些数字了，我教你认卡牌，这可比看财报有趣多了。” 那一刻，她常年冰封的心湖，竟第一次投下了摇曳的光影。

家族锁链困住了她的人生，却没能困住谢雅婷塞给她的糖的甜味，没能困住那人牵着她逃离宴会、在屋顶看虚假星辰时掌心的温度，更没能困住当她第一次成功施展“魔术”，逗得谢雅婷真心大笑时，她心中那陌生而汹涌的暖流。

谢雅婷是规则之外的变数，是她精密却冰冷的人生算法中，唯一的、疯狂的、温暖的错误。

“谢雅婷。” 江怀月的声音不高，却像一道凛冽的冰泉，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嘈杂，清晰地传入深渊，“你说过，魔术师从不失手。”

她的声音里，那属于江氏总裁的绝对冷静出现了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裂纹，泄露出一丝深埋的、近乎恐慌的颤抖。

“你说过，要带我看尽世间所有不守规则的自由。”

话音未落，她已向前迈出一步。脚踝上的金色锁链在规则的反噬下骤然绷紧，发出濒临断裂的哀鸣，在她苍白的皮肤上勒出更深更红的痕迹。但她没有丝毫犹豫。

家族、责任、江氏的荣耀、旁人的目光……所有曾让她不得不戴上完美面具、不得不行走于既定轨道的枷锁，在谢雅婷可能彻底消散于深渊的这个瞬间，都化为了可笑的尘埃。

纵身一跃。

失重感瞬间攫住了她，猩红的风暴裹挟着毁灭性的能量撕扯着她的防护。但她不管不顾，只是凭借着那微弱到几乎消失的卡牌共鸣，凭借着灵魂深处与谢雅婷的那一丝连接，徒劳地向前伸出手，试图抓住什么。

——抓住那个总爱戏弄她，却会把唯一的热可可留给她的人。

——抓住那个看穿她所有伪装，却选择陪她一起疯狂的人。

——抓住她黯淡世界里，唯一胆敢，并且能够，为她撕开一条裂缝，让自由照进来的光。

下落中，她似乎听到了细碎的、卡牌翻动的幻听。江怀月那常年紧抿的、线条冷硬的唇角，竟于这无尽的坠落里，勾起了一个极淡、却无比真实的弧度。

‘谢雅婷，’她在心中默念，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，‘如果你敢在这片黑暗里迷路……’

‘就算燃尽‘女祭司’所有的神性，颠倒整个深渊的规则，我也要把你找回来。’

‘毕竟，是你让我知道，与其在金色的牢笼里完美一生，不如在你的魔术里，狼狈而真实地活一次。’

深渊的入口在她上方缓缓闭合，最后一丝光线消失。绝对的黑暗吞噬了一切，只留下那缕倔强的卡牌余温，与江怀月义无反顾的身影，如同一个沉默的誓言，在副本崩塌的废墟上空，久久回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