酒精成了江熠唯一的慰藉。他每天都喝得酩酊大醉,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,任由酒精麻痹自己的神经。只有在醉梦中,他才能回到那个众星捧月的时光,才能暂时忘记现实的痛苦和绝望。可每次醒来,迎接他的都是更加刺骨的冰冷和悔恨,宿醉后的头痛欲裂,像无数根针在扎他的太阳穴,提醒着他发生过的一切。
这样浑浑噩噩的日子持续了半年。有一天,外面下着大雨,江熠饿了整整一天,实在撑不下去,便冒着雨去楼下的垃圾桶里找吃的。就在他翻找着发霉的面包时,突然听到了一声微弱的呜咽声。
他循声望去,只见垃圾桶旁的角落里,蜷缩着一只受伤的流浪猫。小猫浑身湿透,毛发黏在身上,显得格外瘦小,它的后腿断了,扭曲成一个诡异的角度,正发出微弱的呜咽声,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,像极了此刻无助的他。
江熠的心猛地一揪。他鬼使神差地把小猫抱回了家,用毛巾擦干它身上的雨水,又找来棉签,蘸着温水小心翼翼地给它擦干净伤口。他翻遍了出租屋,找到一块干净的布条,笨拙地给小猫包扎好后腿。小猫似乎感受到了他的善意,不再呜咽,只是用小脑袋轻轻蹭了蹭他的手心,动作温柔而依赖。
那一刻,江熠冰封的心,似乎有了一丝松动。他很久没有感受到这样纯粹的依赖和信任了,自从“星尘计划”失败后,所有人都离他而去,只有这只小猫,不嫌弃他的落魄,不介意他的不堪,愿意陪在他身边。
小猫很黏人,痊愈后总喜欢窝在他的怀里,用脑袋蹭他的手心,发出温柔的呼噜声。这份短暂的温暖,像一束微弱的光,照进了他漆黑一片的世界。他开始稍微收拾一下出租屋,把堆积如山的垃圾清理掉,开窗通风,让新鲜空气流入;他不再喝得那么醉,每天只喝一点点酒,甚至会去菜市场买些新鲜的小鱼干,给小猫改善伙食。
他给小猫取名叫“星辰”,纪念那个曾经让他荣耀加身,也让他跌入深渊的“星尘计划”。每天早上,星辰会用小爪子挠他的脸颊,叫他起床;他去菜市场买菜时,星辰会跟在他身后,亦步亦趋;他坐在桌子前发呆时,星辰会窝在他的手边,安静地陪着他。有了星辰的陪伴,江熠的日子似乎有了一点生气,他不再像以前那样绝望,甚至开始思考,是不是可以重新开始。
他曾经想过,要不要找一份普通的工作,远离科研,平平淡淡地过完一生。可每当他看到电脑屏幕上的代码,看到曾经的研究手稿,心里就会涌起一股不甘。他放不下自己热爱的物理,放不下曾经的梦想,更放不下那份被寄予厚望的责任。他开始尝试着打开电脑,重新梳理“星尘计划”的算法,想找出自己到底错在哪里,想看看有没有补救的可能。
可每当他看到那些错乱的代码,看到屏幕上刺眼的红光,脑海里就会浮现出项目失败时的场景,浮现出林院士失望的眼神,浮现出苏清沅离开的背影,心脏就会像被重锤击中,疼得无法呼吸。他试了一次又一次,每次都以崩溃告终,键盘被他砸坏了好几个,屏幕也被他摔得布满裂纹。
他以为,生活或许能就这样慢慢好起来,哪怕不能回到过去,至少还有星辰陪着他。可命运的恶意,远未停止。
那天,他偶然在网上看到了“星尘计划”重启的消息。新的核心负责人,是他曾经的师弟,陈明宇。新闻里,陈明宇意气风发地站在镜头前,穿着笔挺的西装,戴着金丝眼镜,笑容自信而从容。他正在介绍全新的校准算法,言语间满是骄傲:“经过我们团队的不懈努力,终于攻克了之前的技术难题,新的校准算法能够有效抵抗宇宙射线的干扰,误差值可以控制在万分之一以内。”
江熠看着屏幕上的算法演示,心脏像被重锤击中,疼得无法呼吸。那算法的核心思路,正是他当年被否定的研究方向——在原有模型的基础上增加抗干扰模块。而陈明宇,不过是在他的基础上,修正了那个致命的漏洞,就站在了曾经属于他的舞台上,享受着本该属于他的荣耀。
评论区里满是赞誉:“幸好换了负责人,不然项目就彻底毁了”“陈明宇太厉害了,年轻有为,比那个江熠强多了”“江熠那种骄傲自满的人,根本不配做科研,早就该被淘汰了”“听说江熠现在活得像个乞丐,真是报应”“陈明宇才是真正的天才,未来可期”。
字字句句,都像锋利的刀子,扎进他的心里。他想起自己当年是如何嘲讽陈明宇“资质平庸”“缺乏创新”,如何拒绝采纳他提出的抗干扰建议,如今,却被这个“平庸”的师弟,踩着自己的失败,站上了曾经属于他的舞台,接受着全世界的赞誉。
嫉妒和悔恨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的心脏。他找出藏在床底的酒瓶,一口气喝光了里面的酒,酒精灼烧着喉咙,却压不住心底的绝望。他抱着星辰,走到窗边,窗外的雨又开始下了,和项目失败那天凌晨一样,冰冷刺骨,仿佛要把整个世界都淹没。
“对不起啊,星辰。”江熠的声音沙哑,泪水混着雨水滚落,滴在星辰柔软的毛发上,“连你,我也保护不了。”
他知道,自己再也回不去了。学术圈不会接纳一个有“重大失误”记录的人,那些曾经的荣耀,都成了如今的枷锁。他的骄傲,他的才华,他的一切,都在那场失误中,被彻底摧毁了。陈明宇的成功,像一面镜子,照出了他的无能和可笑,也让他彻底认清了现实——他永远都不可能再回到那个巅峰了。
星辰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悲伤,用小舌头轻轻舔着他的手指,发出温柔的呜咽声。可这份温暖,此刻却显得格外刺眼,让他更加痛苦。他觉得自己不配拥有这样的温暖,不配得到星辰的陪伴,他就是一个灾星,只会给身边的人带来不幸。
那束刚刚在他心底燃起的微光,在这一刻,被无情的现实彻底熄灭,只剩下无尽的黑暗和绝望,将他紧紧包裹,再也无法挣脱… 未完待续 2153字奉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