实验室的门被贴上了封条，红色的封条在惨白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，像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，隔开了江熠与他曾经热爱的科研事业。他被撤销了所有职务，移出了核心团队，甚至收到了学校的劝退警告——按照燕大的规定，因个人重大失误造成国家巨额损失的，将被开除学籍。若不是林院士极力求情，说他年轻，还有改过自新的机会，他恐怕连燕大的校门都再也进不去了。
林院士找他谈话的那天，天空阴沉沉的，像是要下雨。办公室里，林院士坐在沙发上，手里拿着一杯浓茶，眉头紧锁。“江熠，你太自负了。”这是他第三次说这句话，语气里没有了往日的期许，只剩下深深的失望和痛心，“科研不是一个人的游戏，骄傲会毁了你。我再给你一次机会，暂时停掉你的所有研究，好好反思自己的问题。”
那是江熠第一次被导师如此严厉地批评，骄傲如他，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，只能低着头，指甲深深嵌进掌心，渗出血来。他能感受到导师话语里的无奈和惋惜，可他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。
他成了众矢之的。曾经围着他转的投资人、合作方纷纷失联，那些曾经承诺要全额资助他研究的人，此刻连电话都不接；曾经追捧他的师弟师妹，在走廊里遇到时，会匆匆低头避开，生怕和他扯上关系；甚至连实验室里曾经和他关系不错的同事，也对他避之不及，私下里议论纷纷，说他是“学术骗子”“德不配位”，还有人说他是“故意破坏国家项目”，想投靠国外的科研机构。
流言蜚语像潮水般涌来，淹没了江熠。他走到哪里，都能感受到别人异样的目光，那些目光里有同情、有鄙夷、有嘲讽、有惋惜，像无数根针，密密麻麻地扎在他的身上，让他无地自容。他开始害怕出门，害怕与人交流，每天都躲在实验室分配的单人公寓里，把自己关起来，拒绝面对外面的世界。
苏清沅来找他的时候，他正蜷缩在客厅的角落，像一只受伤的野兽。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，此刻浑身散发着绝望的气息，头发乱糟糟地黏在额角，眼底布满血丝，毫无生气。桌上的饭菜已经凉透，旁边放着几个空酒瓶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酒精和食物腐败的味道。
“阿熠，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？”苏清沅的声音带着哽咽，她走上前，想帮他整理一下凌乱的头发，却被他猛地推开。
“别碰我！”江熠的声音沙哑，带着一丝疯狂，“我现在就是个罪人，一个毁掉国家项目的罪人，你还是离我远点吧，免得被我连累。”
苏清沅的眼泪掉了下来，她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江熠，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。“阿熠，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，但这不是你的错，只是一次失误……”
“失误？”江熠猛地抬起头，眼神里满是自嘲，“一次失误？十亿的损失，五年的研究倒退，这叫一次失误？苏清沅，你别安慰我了，我就是个废物，一个自以为是的蠢货！”
他的情绪越来越激动，随手拿起桌上的空酒瓶，狠狠砸在地上。玻璃碎片四溅，其中一块溅到了苏清沅的手上，划出一道深深的伤口，鲜血瞬间涌了出来。
“清沅！”江熠愣住了，下意识地想上前查看她的伤口，却被苏清沅后退一步避开。
“江熠，我累了。”苏清沅的声音带着深深的疲惫，她从包里拿出一枚戒指，那是江熠去年生日时送她的，钻石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着微弱的光，“我们分手吧。”
江熠的瞳孔骤然收缩，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：“清沅，你也不信我？你也要离开我？”
“不是不信你，”苏清沅的眼泪掉得更凶了，“我等不起了。我想要的是安稳的未来，不是一个随时会摔下来的天才，更不是一个……背负着十亿损失的‘罪人’。江熠，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。你太专注于你的科研，从来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，现在，我也不想再等了。”
她把戒指放在旁边的桌子上，转身就走，没有回头。江熠看着她的背影，想喊住她，喉咙却像被堵住了一样，发不出任何声音。他知道，连最后一个相信他、陪着他的人，也离开了。那一刻，他觉得自己的世界彻底崩塌了，只剩下无尽的黑暗和冰冷。
江熠搬出了实验室分配的单人公寓，因为他已经没有资格再住那里了。他用身上仅有的积蓄，在城郊租了一间潮湿阴暗的出租屋。这里墙壁上爬满了霉斑，窗户对着狭窄的小巷，终年不见阳光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霉味和垃圾的臭味。房间里只有一张破旧的木板床、一张掉漆的桌子和一把椅子，简陋得不能再简陋。
他开始酗酒，曾经一丝不苟的白衬衫沾满了酒渍和褶皱，胡茬布满下巴，眼神浑浊，再也没有了往日的锋芒。他每天都喝得酩酊大醉，只有在醉梦中，他才能暂时忘记现实的痛苦和绝望。酒精成了他唯一的慰藉，也成了他逃避现实的工具。
有一次，他实在饿得不行，去楼下便利店买面包和酒。老板看着他落魄的模样，叹了口气：“小伙子，以前电视上总看到你，多风光啊，怎么变成这样了？”
那句话像一把钝刀，狠狠扎进他的心口，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。他攥紧了手里的面包，逃也似的跑回了出租屋，关上门，背靠着冰冷的门板，终于忍不住崩溃大哭。他想起曾经在国际学术会议上，用流利的英文侃侃而谈，台下掌声雷动；想起林院士拍着他的肩，说他是物理界的未来；想起苏清沅笑着说“阿熠，我相信你”；想起自己曾经信誓旦旦地说“我不会犯错”。
如今，这一切都成了泡影。
他把自己关在出租屋里，对着电脑屏幕上错乱的代码发呆，手指悬在键盘上，却再也敲不出一个字。曾经让他引以为傲的才华，此刻变成了最锋利的诅咒，反复切割着他的自尊。他开始疯狂地自我否定，把所有的奖状、证书、奖杯都撕得粉碎，纸屑混着酒瓶碎片，铺满了冰冷的地板。
“江熠，你就是个废物！”他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怒吼，镜子里的人眼神空洞，满脸胡茬，狼狈不堪，“你根本不是什么天才，你就是个自以为是的蠢货！”
日子一天天过去，江熠越来越颓废。他不再洗漱，不再收拾房间，出租屋里堆满了垃圾和空酒瓶，散发着刺鼻的气味。邻居们都嫌弃他，私下里叫他“疯子”“酒鬼”，甚至有人向房东投诉，想把他赶走。江熠对此毫不在意，他觉得自己已经不配拥有正常人的生活，不配得到别人的尊重。
他像一颗坠入尘泥的星辰，曾经的光芒被黑暗吞噬，只剩下无尽的堕落和绝望。他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在哪里，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，他只知道，自己再也回不去了… 未完待续 2406字奉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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