心动时

十七年的寂静，被一阵轻快的脚步声踏碎。

新生的惜年，像是山野间无忧无虑的雀鸟，带着一身蓬勃的朝气闯入了这片清冷的竹林。她不像前世那般怯懦安静，而是叽叽喳喳，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。

“仙人仙人，这竹子为什么是紫色的呀？”

“哇！您袖子上绣的云纹会动吗？”

“我刚才看见一只小兔子，它居然不怕我！”

她的问题很多，声音清脆，填满了小院每一个安静的角落。她甚至敢凑近了看他那双曾令前世自己不敢直视的眼睛，眸子里是纯粹的欣赏与烂漫，再无半分畏惧。

无妄静静地站着。

他本该觉得吵闹，本该维持他万古不变的威严与距离。

可是，没有。

他的目光，竟不由自主地追随着那抹鲜活的身影。看她弯腰去嗅一朵野花，看她踮起脚想去触碰竹叶上的露珠，看她因为发现一株奇怪的草药而惊喜地呼叫。

那是一种他无法理解的吸引力，如同冰封的河流感知到春日的第一缕阳光，本能地开始松动。

他看着她与记忆中那个苍白、沉默、只会默默陪伴的少女重叠，又清晰地分离。这是全新的她，灵魂依旧，却披上了阳光织就的外衣。

然后，在某一个瞬间——

或许是当她捧着一把刚采的、五颜六色的野花，毫无预兆地递到他面前，笑着说“仙人，送给您，它们和您一样好看”的时候；

或许是她笨拙地模仿他打坐的样子，却因为腿麻而哎呀一声歪倒，自己先忍不住咯咯笑起来的时候；

他那颗在漫长岁月里只为她跳动过两次的心脏，再一次，清晰地、有力地、不受控制地悸动了一下。

如同沉寂的琴弦被再次拨动，发出穿越时空的回响。

一次为她短暂的生命与沉默的坚守。

一次为她崭新的灵魂与肆意的鲜活。

同一个灵魂，以截然不同的姿态，两次，精准地叩响了他紧闭的心门。

无妄垂下眼眸，看着眼前笑靥如花的少女，看着她眼中倒映出的、自己那似乎不再那么冰冷的模样。

他意识到一个连自己都感到愕然的事实。

这个女孩，让他……心动了一次。

不，是两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