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圣魂村陪了老杰克几日,霍雨浩望着院角晒得暖融融的干草,心里满是踏实,可前路未定,终究不能久留,便寻了时机与雪帝起身告辞。
老杰克闻言,浑浊的眼睛瞬间红了圈,枯瘦的手紧紧攥着霍雨浩的手腕,掌心的厚茧蹭得人发痒,皱纹堆叠的脸上满是不舍。
声音哽咽着反复叮嘱:“雨浩啊,在外千万当心,别硬碰硬,吃饱穿暖,常记着回来看爷爷。”
说着,他转身踉跄着拽过墙角的布包,一股脑塞给霍雨浩,布袋沉甸甸的,还带着阳光的温度,“这里面都是你爱吃的炒花生、晒干的野果,路上解饿。”
霍雨浩指尖覆在老杰克粗糙的手背上,掌心暖着老人微凉的皮肤,心里发酸,喉结滚动着应道:“爷爷放心,我都记着,定会照顾好自己,也会常念想您,处理完事务便抽空回来。”
雪帝立在一旁,清冷的眸底难得漾起几分柔和,静静看着这祖孙俩,没出声打扰。
老杰克又絮絮叨叨叮嘱了半晌,才松开手,望着两人并肩远去的背影,抬手抹了抹眼角,直到身影缩成小点,才缓缓挪回院子,脚步沉得厉害。
他们的第一站是落日森林深处的冰火两仪眼,刚靠近泉眼范围,便能感受到极寒与极热交织的气息,白雾袅袅升腾,模糊了周遭的草木。
八角玄冰草依旧扎根在极寒泉眼旁,冰蓝色的叶片边缘泛着细碎的银光,轻轻舒展着,周身萦绕着淡淡的冰雾,幽光闪烁间,精纯的冰属性能量缓缓溢散,气息比上次见面时浑厚了数倍,隐隐有突破之势,距离十万年界限仅差一步之遥。
“这是给你的。”霍雨浩抬手从魂导器中取出一块晶莹剔透的万载玄冰髓,冰髓周身凝着细碎的冰碴,泛着冷冽的光,他指尖注入一缕灵力,玄冰髓瞬间亮起,递向八角玄冰草。
八角的叶片猛地颤动起来,幅度比先前大了许多,似是难掩兴奋,几片细长的叶片轻轻缠绕上玄冰髓,冰雾愈发浓郁,传来了八角的喜悦情绪,周身的冰蓝色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攀升,叶片舒展得愈发彻底,边缘的银光也亮得刺眼。
“我留在这里看护它,突破十万年,不是那么容易的。”雪帝抬手凝出一层薄冰,轻轻覆在极寒泉眼边缘,隔绝了部分极热气息,清冷的嗓音沉稳有力,眸底满是认真。
霍雨浩点头,目光落在雪帝清丽的侧脸上,指尖轻轻拂过她发梢凝结的细冰,掌心带着暖意,语气温柔:“辛苦你了,雪儿。有你在,我全然放心,别累着自己,我处理完天斗城的事便尽快回来。”
他知道,八角玄冰草于他意义非凡,是重要的伙伴,有雪帝这位强者守护,方能彻底安心。
雪帝眸底漾起细微波澜,轻轻“嗯”了一声,语气轻缓:“嗯,我等你。”
与雪帝道别后,霍雨浩独自转身,朝着天斗城方向而去,脚步轻快却沉稳,周身魂力暗自流转,时刻留意着周遭动静,先绕了段路,前往独孤博的小院。
刚推开小院木门,便听到屋内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呵斥:“你这小子,总算舍得露面了!”
独孤博从屋内大步走出,看到霍雨浩,眼睛猛地一瞪,抬手拍了拍身旁的石桌,桌上的茶杯震得微微晃动,茶水溅出几滴。
可下一秒,他的目光落在霍雨浩周身流转的魂力波动上,瞳孔微缩,快步凑上前半步,指尖虚点着霍雨浩周身,语气满是惊讶,又带着几分赞叹:“五十级了?这才多久光景,真是个小怪物!魂力凝实得很,比同龄魂王强出太多。”
独孤雁也从屋里快步凑了过来,伸手拽了拽霍雨浩的衣袖,眉梢带着几分嗔意,上下打量着他,语气急切:“雨浩,你这半年去哪了?连个消息都没有,我和爷爷都惦记坏了,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。”
霍雨浩笑着抬手挠了挠头,指尖摩挲着袖口,语气轻缓地将自己在极北之地修炼、遭遇魂兽、又去天水学院交流的经历简略说了说,话语间避开了危险的细节,怕两人担心。
随后又关切地询问起两人的近况,眼神满是真诚。得知独孤雁魂力稳步提升,已然逼近五十级,独孤博的毒丹也愈发凝实,体内毒素掌控得愈发娴熟,霍雨浩悬着的心彻底放下,嘴角弯起的弧度更甚。
离开独孤府,霍雨浩不再耽搁,径直朝着天斗城中心的武魂殿分殿走去。
他离开武魂城后不久,便察觉到身后跟着比比东派来的“护卫”,那些人明面上是保护,实则全程监视,一举一动都在比比东的掌控之中,这半年来他刻意隐匿行踪,断了与武魂殿的联系,如今也该主动给武魂殿些动静了。
是以他在诺丁城时并未刻意隐藏行踪,如今这般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天斗城,武魂殿分殿那边想必早已收到消息,备好应对之策。
武魂殿分殿外,主教萨拉斯早已领着几位执事等候在外,远远看到霍雨浩的身影,连忙快步迎上前,腰弯得极深,恭敬行礼,双手垂在身侧,指尖微微颤动。
生怕怠慢了这位圣子:“圣子殿下,您可算来了,属下已在此等候许久。教皇冕下此前传来密信,特意叮嘱属下务必亲手交给您。”
跟着萨拉斯走进内殿,殿内光线昏暗,燃着淡淡的檀香,萨拉斯双手捧着一个精致的木盒,小心翼翼地递到霍雨浩面前,示意他取出密信。
霍雨浩抬手接过木盒,指尖凝着一缕细碎的冰雾,轻轻掀开盒盖,取出里面折叠整齐的信纸,指尖微动,缓缓展开。
信上字迹寥寥,笔锋凌厉,无非两件事:一是假意询问他这半年的近况,探听他的行踪与实力进展;二是让他着手拉拢天斗城周边的大小宗门,若是遇到不服从武魂殿调遣的宗门,五年后的猎魂行动中便不会留情,直接打压清除。
霍雨浩看完信,眉峰微微挑起,随后他抬手提笔,化作墨色,在备好的宣纸上快速书写,回了封简信,只简略说明自己一切安好,实力有所精进,自己会尽力处理好关于那些宗门的事物的,语气敷衍,并未过多提及细节,写完后递给萨拉斯,让他尽快传回武魂城。
他不知道的是,他出现在天斗城、前往武魂殿分殿的消息,早已通过暗线传到了太子府。千仞雪化身的雪清河正坐在书桌前。
指尖捻着那份密报的边角,指尖微微泛白,目光落在密报上的字迹,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,眼底深邃难测,看不出真实情绪。
她抬手轻轻敲了敲桌面,指尖节奏缓慢,语气慵懒却带着探究:“这灵冰圣子倒是会藏,消失了整整半年,一出现便直奔天斗城,还先去了武魂殿分殿,倒是半点不拖沓……有点意思,是该亲自会会他,看看他究竟打的什么算盘。”
而霍雨浩离开武魂殿分殿后,第一站便是七宝琉璃宗。如今的七宝琉璃宗早已不复往日的低调,宗门声望与日俱增。
远远便能看到宗门山门巍峨,来往的弟子衣着整洁,神色昂扬,廊下挂着不少魂导器零件,不时有弟子捧着设计图纸匆匆走过,气息鲜活,满是生机。
这一切皆因魂导器的推广,他们遵循着与霍雨浩此前的约定,在生产攻击性魂导器之余,研究民用魂导器,将民用魂导器推广,走薄利多销的路子。
不仅惠及天斗帝国万千平民,解决了不少平民的生计问题,宗门的财富也积累得极快,实力稳步提升。
得知霍雨浩到访,宁风致亲自领着剑斗罗尘心、骨斗罗古榕出迎,三人神色皆带着真切的笑意。
宁风致走上前,抬手轻轻握住霍雨浩的手,掌心温热,指腹摩挲着霍雨浩的手背,语气满是关切,眼神真挚:“雨浩,可算把你盼来了,这一年多不见,你倒是清瘦了些,在外受苦了。”
剑斗罗尘心负手而立,眸光锐利却带着几分暖意,上下打量着霍雨浩,察觉到他周身浑厚的魂力波动,眼底闪过一丝赞许。
骨斗罗古榕则捻着下巴的胡须,眼神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霍雨浩,嘴角带着笑意,透着几分亲切。
霍雨浩被宁风致掌心的暖意包裹着,心里一暖,先前的奔波疲惫消散了大半,他轻轻点头,语气坦诚,没有隐瞒:“宁叔叔,实不相瞒,我已加入武魂殿,如今是武魂殿的灵冰圣子。”
宁风致、尘心、古榕三人闻言,神色皆是一顿,眼中闪过惊讶,却并未太过意外。
武魂殿近半年动作频频且和魂导器有关,势力扩张迅猛,不少消息都与这位突然冒出的灵冰圣子脱不了干系,他们早已隐约有所猜测。
宁风致轻轻叹了口气,松开霍雨浩的手,眉峰微蹙,语气带着几分惋惜与不解:“荣荣之前回宗门时都跟我说了,你在史莱克学院受了不少委屈,被人排挤针对。
只是,以我七宝琉璃宗如今的实力,未必保不下你,你为何偏偏要选武魂殿?武魂殿心思深沉,并非良善之地,怕会委屈了你。”
霍雨浩微微一笑,没有直接回应,而是抬手指了指身旁的座椅,示意几人坐下说话,随后引导着话题,语气平静:“宁叔叔觉得,唐三如何?”
“唐三虽天赋绝佳,是个难得的人才,只是……”宁风致话锋一顿,指尖顿在半空,眼神闪烁,似是想到了什么,没再继续说下去。
“他的蓝银草武魂看似普通,实则不凡,先天满魂力,又恰好姓唐。”霍雨浩缓缓开口,指尖轻轻叩着桌面,语气沉缓,一字一句清晰有力,“宁叔叔见多识广,难道没猜到他的来历?”
宁风致瞳孔猛地一缩,心头剧震,连忙与尘心、古榕对视一眼,三人眼中皆是了然,喉结微微滚动——昊天斗罗唐昊,昊天宗!唐三定然是唐昊的儿子,难怪天赋如此出众。
尘心微微颔首,眼底闪过一丝凝重,古榕也收起了玩笑之色,捻着胡须的手顿了顿,神色严肃。
“我与他,迟早会有冲突,此事无法避免。”霍雨浩语气平静,眼底却闪过一丝坚定。
“七宝琉璃宗更像个温暖的大家族,宗门弟子皆是家人,亲如手足,我怎能因一己之私,让宗门卷入我与唐三、与昊天宗的纷争之中?届时战火牵连,怕是会让宗门蒙受损失,我于心不忍。
但武魂殿不同,它本就与昊天宗积怨已久,仇深似海,敌人的敌人,便是朋友,加入武魂殿,既能借其势力应对后续变故,也不会牵连七宝琉璃宗。”
一番话情真意切,条理清晰,让宁风致、尘心、古榕三人皆是动容。
这孩子年纪不大,却这般通透顾念,竟处处为七宝琉璃宗着想,把他们当长辈,才会这般深思熟虑,不愿拖累宗门。宁风致心中满是感慨,看向霍雨浩的眼神愈发亲切,不禁想自己女儿看人的眼光真不错。
“那你今日专程到访七宝琉璃宗,是……”宁风致压下心头的触动,语气带着几分疑惑,询问起霍雨浩的来意。
“我不是来让七宝琉璃宗归顺武魂殿的。”霍雨浩轻轻摇头,语气认真,随即缓缓讲起了另一个故事——他将天梦冰蚕共享的记忆中,本体宗因过度与天魂帝国捆绑,与皇室关系过密,最终在战乱爆发时,没法与天魂帝国切割,后战争起,没法明哲保身,宗门弟子死伤惨重,最终衰落的事娓娓道来,语气沉重,满是惋惜。
宁风致何等聪慧,瞬间便明白了霍雨浩的言外之意,指尖紧紧攥着座椅扶手,指节微微泛白,眼神凝重,轻声插话道:“如雨浩你所说 ,本体宗当年盛极一时,实力强横,竟落得这般凄惨下场,倒是给我等提了个醒。”
他深吸一口气,看向霍雨浩,语气笃定:“你是说,武魂殿如今要的只是一个态度,不与武魂殿为敌,便不会为难七宝琉璃宗?”
“正是。”霍雨浩点头,语气诚恳,“如今宗门有了魂导器产业,财富充足,实力稳步提升,早已不必像从前那般依赖天斗皇室的扶持。
趁现在局势尚未彻底明朗,还有时间缓冲,将魂导器产业逐步转移到天斗城周边的城镇,慢慢与天斗帝国切割关系。
保持中立,方能在后续的纷争中保全自身,护宗门弟子周全。”
宁风致长舒一口气,心里的顾虑彻底消散,眼中满是庆幸,若是没有霍雨浩这番提醒,再过几年,七宝琉璃宗与天斗皇室仍然绑定,怕是想抽身都难了。
他猛地起身,朝着霍雨浩深深一揖,弯腰幅度极大,语气恳切:“雨浩,这份情,七宝琉璃宗记下了,多谢你为宗门着想,若不是你提醒,后果不堪设想。”
霍雨浩连忙伸手扶住宁风致的手肘,手臂微微用力,将他扶起,语气真诚:“宁叔叔不必如此,我只是做了朋友该做的事,七宝琉璃宗待我不薄,荣荣更是我的挚友,我自然不愿看到宗门陷入危机。”
夕阳透过窗棂,洒下暖融融的霞光,落在两人身上,镀上一层金边。
廊外的风吹动窗纱,轻轻晃动,廊下弟子的脚步声轻柔,不敢打扰屋内的谈话。
一场关乎七宝琉璃宗未来走向的谈话,在平和温暖的氛围中落下帷幕,而天斗城的风云,才刚刚开始涌动,暗潮渐起,一场更大的纷争,已在悄然酝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