雨落下来。

第一滴砸在车站顶棚，发出脆响。

第二滴落在江临川肩头，洇开一片深色。

他站在公交站台边缘，望着远处高楼间的一线天光。

那里有一座废弃信号塔，曾属于某家倒闭的通信公司。

据资料显示，其地下电缆仍与部分学校网络相连。

包括青春学园。

他抬起手腕，查看微型探测仪读数。

BG-X分子特征尚未出现。

但MK-9的同位素信号，曾在两小时前短暂闪现——就在那个方向。

他迈步前行。

雨水顺着发梢流下，划过眉骨，刺进眼角。

他不擦。

脑海里反复回放显微镜下的画面：

六边形结构中央，有一个极小的空白区。

形状像钥匙孔。

而他的图纸上，恰好缺了一种材料——

既非MK-9，也非BG-X，而是一种理论上存在的复合催化剂：**Catalyst-Ω**。

资料库里没有记录。

但手冢的病历末页，有一行手写备注：

“若见蜂巢纹，勿近光源。”

谁写的？

病历签名栏为空。

他加快脚步。

前方巷口，一辆黑色厢车缓缓驶离。

车牌被泥浆覆盖。

车尾排气管排出的气体呈淡蓝色——这是高纯度离子燃烧的特征。

那种引擎，只装配于特殊科研运输单位。

他记下车型轮廓，存入终端。

雨更大了。

街道反光，像一面破碎的镜子。

倒影中，城市的轮廓扭曲变形。

他忽然停下。

因为在前方十米的水洼里，映出了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图案。

不是广告牌投影。

不是霓虹反射。

是六边形。

无数个六边形拼接而成的环状光纹，短暂出现在水面之上，持续不到一秒，随即消失。

就像……某种唤醒程序的启动界面。

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。

掌心出汗。

不是因为恐惧。

是因为兴奋。

他知道，自己已经触碰到真相的边缘。

而真相，从来不会温柔降临。

它只会撕裂现实，然后走进来。

他继续向前走。

雨水冲刷着道路，也冲刷着他脑海中最后一点犹豫。

动态轨迹系统可以修复。

材料可以找到。

甚至暗卫组织的背后势力，也能追查。

但真正的问题是——

手冢国光的身体里，到底埋藏着什么？

答案，或许不在实验室。

而在那场尚未结束的比赛中。

那场，所有人都以为只是网球对决的比赛。

实际上，却是某种更高维度的……**同步仪式**。

他掏出手机，发送一条加密信息：

> “目标确认活跃。准备进入第二阶段。请求支援：一名具备高阶神经共鸣能力的观察者。”

发送对象：未知。

回复很快到来：

> “支援已部署。代号：‘零’。预计48小时内抵达青学附近区域。”

江临川收起手机。

抬头望天。

乌云翻涌。

雷声未至。

但他知道——

风暴，已经开始了。

灯光昏。

江临川推开实验室厚重的金属门，雨水顺着伞沿滴落，在地板上积成一小片水渍。他收起伞，靠在墙角，目光扫过室内——主控台依旧亮着，但数据流已中断，屏幕定格在 **AW-07** 的红色警告标识上。

他缓缓走近，手指悬在半空，停顿了三秒。

空气里有金属烧焦的气味，混着一丝生物凝胶挥发后的甜腥。

他蹲下身，指尖触到主控模块断裂的接口——断口不规则，是暴力拆卸留下的痕迹。不是工具失误，是人为。用力过猛，带着愤怒或急迫。

显示屏还亮着。

黑底红字，循环闪烁：**AW-07**。

暗卫组织第七代识别码。

他没动。

只有眼睑微跳了一下。

动态轨迹系统瘫痪。网球选手的神经反馈数据全部中断。手冢国光、越前龙马、迹部景吾……所有正在训练的人体监测信号消失。这不是故障。是精准打击。

他打开备用终端，调出结构图。

图纸展开，像一张未完成的遗嘱。

特种金属MK-9需覆盖三层导电层，生物凝胶BG-X必须以低温注入方式填充缝隙。这两种材料不在常规医疗清单上。MK-9受国际管制，BG-X仅存于极少数实验机构。

笔尖顿住。

他在图纸边缘写下一行小字：**“来源？是否已被监控？”**

窗外，夜色压城。

风从通风井灌入，吹动桌角一张照片——那是三个月前拍的，手冢站在训练场边，右臂缠着绷带，表情平静得近乎冷漠。江临川当时取了一小块结晶组织样本，说“做个病理分析”。其实他早知道那不是普通病变。

但现在不一样了。

他起身，走向储物柜。

指纹解锁，二级权限通过。玻璃舱内，一支密封试管静静立着。标签写着：**TZ-01 | 手冢国光 | 右臂肌腱附着点取样**。

显微镜启动。

蓝光聚焦。

视野中，晶体结构缓缓浮现。

六边形。

完美的正六边形排列。每一环间距精确到纳米级，像是某种人工编码的阵列。这不是人体自然生成的钙化结晶。也不是病毒诱导的蛋白聚合体。它更像……一种信息载体。

江临川屏住呼吸。

放大倍率提升至120,000×。

结构仍在延伸。层层嵌套，如同蜂巢与雪花的结合体。某些节点上附着微量电荷残留，显示曾有过高频信号传输记录。

他猛地合上防护罩。

心跳声第一次清晰可闻。

如果这东西能收发信号……那么手冢的身体，是否曾被动接收过外部指令？

而这次系统的破坏，是不是为了阻止他发现这一点？

他站起身，走到墙边的材料架前。

手套戴上。

镊子夹起一块银灰色薄片——MK-9原型样品，仅有指甲盖大小，是从一次旧项目残骸中回收的。够用一次修复，但不能再多。

生物凝胶呢？

数据库显示，最近一次BG-X合法使用是在东京大学附属神经再生中心，用于脊髓损伤患者的桥接治疗。用量0.3毫升。批号已注销。

他闭眼三秒。

再睁眼时，目光落在办公桌抽屉上。

拉开。

一把加密U盘静静躺着。红色贴纸，写着两个字：**“青学”**。

第二十一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