随后，沐逸尘又询问了几名当天值班的店员，得到的说法与林缘的叙述基本一致，并无新的突破。
他转而找到超市经理，问出了一个关键问题：“你之前提到，专门服务郝老太太的那位店员，现在人在哪里？”
“她啊，上个星期已经辞职了。”经理答道。
“辞职了？”沐逸尘敏锐地捕捉到这个时间点，“具体是什么原因？”
经理叹了口气：“主要还是受不了郝老太太的脾气。她说整天不是被骂就是有被打的风险，心理压力太大，就算我们提出给她加薪，她也坚决不肯再留下了。”
沐逸尘记下这一情况，接着问：“那么，昨天晚上最终安抚了郝老太太，并且后来为她拨打急救电话的那个店员宇涵，今天在岗吗？”
“宇涵？他今天一早就打电话来请假了，说是身体不舒服。”
“麻烦把他的家庭住址提供给我们。”
“好的，没问题。”
拿到地址后，沐逸尘走向门口的顾无虑：“无虑，你跟我走一趟。”
“明白，尘哥。”顾无虑应声，顺手将带来的勘察工具箱塞给旁边的顾无忧，“喏，交给你了。”
两人立即驱车前往宇涵的住所。敲门后，前来应门的宇涵确实一副病容，身上紧裹着被子，鼻子里还塞着纸巾，说话带着浓重的鼻音。
“我们是A.C.D.的调查员，有几个问题需要向你核实一下。”
“请进……”宇涵侧身让开。
“你身体不适，我们就不多打扰了，就问几个问题。”沐逸尘说道。
宇涵点了点头，在客厅的椅子上坐下。
“根据我们掌握的监控和店员陈述，昨晚是你拿了一些打折商品安抚了郝老太太，平息了争执，对吗？”
“是的。”宇涵吸了吸鼻子，“当时情况有点僵，我就想着赶紧让事情过去。”
“那么，在郝老太太被救护车拉走之后，那些她已经购买的商品，最终是如何处理的？”
“是这样的，”宇涵解释道，“毕竟钱已经付了，东西也算是郝奶奶的了。我们商量了一下，觉得把东西留在超市不合适，就把商品送到她家。”
“超市知道郝老太太的住址?”沐逸尘追问。
“对，郝奶奶年纪大了，买的东西多时就拿不动，我经常帮她送，所以有她家的地址。”
沐逸尘成功获取了郝招娣的详细住址，向宇涵道谢后便与顾无虑一同离开。
下楼回到车上，沐逸尘一边系安全带一边看似随意地问：“发现了么？”
顾无虑启动车子，回答道：“嗯。他家里异常整洁，所有物品都归置得井井有条。一个生病请假在家的人，家里还能保持这种状态，说明他很可能有比较严重的洁癖，或者至少是极度的爱整洁。”
“观察得不错。”沐逸尘点了点头，目光投向窗外，“去郝招娣家。”
途中，沐逸尘接到了苏念安的电话。
“尸检结果出来了。郝招娣患有严重的心脏病，冠状动脉堵塞程度超过百分之八十。另外，郝招娣背后有细小的针孔”
“为什么之前的案件档案里完全没有提及？”沐逸尘皱眉。
“不清楚，估计想敷衍了事，但没想到家属反应会这么强烈。”
“辛苦了。”
挂断电话，沐逸尘与顾无虑也已抵达郝招娣家门口。他抬手敲了敲门。
“谁啊？”门内传来一个略显虚弱的女子声音。
“您好，我们是A.C.D.调查员，郝老太太的事情想向您了解些情况。”
门被打开，一位面色苍白的年轻女子抱着婴儿站在门口。
“请进。”她侧身让开。
“打扰了。”
“凉云！是谁来了？你别随便开门，万一是坏人怎么办？”一个男人说着从里屋快步走出。
“他们是调查员。”名为凉云的女子轻声解释。
“哦哦，你们好，我是郝万。”男人连忙招呼，“请坐。”
“关于郝老太太的离世，请节哀。”沐逸尘坐下后说道。
“唉，说实话，我们心里也有准备，母亲走到这一步是早晚的事。”郝万叹了口气。
“为什么这么说？”
郝万讲述——
我母亲的性子就是那样，特别喜欢贪小便宜，见钱眼开，脾气也急躁。凡事不合她意就要发火，对外人骂骂咧咧，对自家人也一样。最近我发现她每次出门回来，口袋里总揣着红包。我问她哪来的，她说是路上捡的，我打开一看，里面竟然有好几百块。
我赶紧劝她：“路上的红包不能乱捡！”
她一听就不乐意了，当场就破口大骂。我实在没办法，只好随她去。结果她越捡越频繁，几乎一天一个。
我只好严肃地告诉她，“外面哪有那么多红包给你捡？这是‘买命钱’！你难道忘了爸是怎么走的了吗？”
可她反而说：“这说明我运气好！给家里添几百块不好吗？”
郝万转向沐逸尘解释道：“我们老家那边有种说法，地上的红包不能捡，那是有人用来‘买命’转运的，谁捡了，厄运就会转移到谁身上。”
沐逸尘问到： “你刚才提到你的父亲……”
郝万神情黯淡下来——
那时候家里特别穷，连米都买不起，一家人饿了好几天。那天我父亲去种田，在路上捡到一个红包，里面有好几百块。在那个年代，这笔钱够我们一家省吃俭用活好几年了。我们当天终于吃上了饱饭。可没想到，第二天父亲去田里，就再也没回来……被人发现时，他已经倒在田埂上，没气了。
我们给父亲办后事时，村里的神婆说，“他是被买命钱害死的，你们必须找到那个丢钱的人，把钱还回去，他才能安息，走上黄泉路。”可我们当时连饭都吃不上，哪还有钱？最后也只能草草办了丧事。
沐逸尘听完，沉吟道：“所以，你认为郝老太太也是因为捡了‘买命钱’才出事的？”
郝万沉重地点了点头。
“你们之前知道郝老太太有严重的心脏病吗？”
“心脏病？”郝万显得很意外，“我们不知道啊。之前母亲确实说过身体不舒服，我们想带她去医院检查，她死活不肯去，最后只好去药店买了些药给她吃。”
这时，门口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，一个男人提着公文包走了进来。
“哥，嫂子，这两位是……？”
“这是我弟弟，郝千。这两位是来调查母亲案子的调查员。”
郝千闻言，赶忙在衣服上擦了擦手，上前与沐逸尘二人握手：“你们好，你们好！希望两位能尽快查明真相，还我母亲一个清白。”
“我们正在了解情况。郝千先生，方便也问你几个问题吗？”沐逸尘说道，随后又看向郝万，“郝万先生，麻烦您和夫人暂时回避一下。”
郝万应允
“老婆，我们去房间，慢点走，不着急。”
郝万小心地扶着妻子凉云回了房间。
待他们关上门，沐逸尘才转向郝千，重复了刚才的问题。
“你们别听我哥的，”郝千语气有些激动，“这都什么年代了，还搞‘买命钱’这种封建迷信！我觉得我母亲根本不是正常死亡，很可能是被人害的！”
“为什么这么说？”
“我母亲身体一向很好，天天出门锻炼。就凭她抢特价鸡蛋那个劲头和速度，比很多年轻人都利索！她平时还经常帮我们带孩子，精力充沛得很，怎么可能突然就心梗死了？”
“听你的意思，心里是有怀疑的对象了？”
郝千下意识地朝兄嫂的房间瞥了一眼，压低声音：“我觉得，可能是超市的店员当时说了什么过分的话，把我母亲给气着了。老人嘛，一气之下出意外也是有的。另外……我有点怀疑我哥。”
“怀疑郝万？理由是什么？”
“我母亲一直不太喜欢我哥和嫂子，就是因为他们生的是个女孩。老太太重男轻女思想严重，自从知道是孙女后，对他们就没过好脸色，天天都要骂上几句。嫂子因此患上产后抑郁，我哥又特别护着嫂子，听不得这些，为此没少跟母亲吵架。我前几天偶然听到，他们夫妻俩在商量，想攒钱买房子搬出去住。”
郝千顿了顿，声音压得更低：“可是，就凭我哥那点收入，最多也只能租个房子。但是……我母亲之前买过一份保险，受益人写的正是我哥。如果母亲去世，他就能拿到几百万的赔偿金。”
沐逸尘若有所思，继续问道：“那你和你的妻子，与郝老太太关系如何？”
“以前也一般。我妻子云珊刚过门时，母亲嫌她笨手笨脚，没给过好脸色。直到后来云珊生了个儿子，母亲的态度立刻一百八十度大转弯，天天炖鸡汤帮她调理身体。我嫂子那边，可是从来都没享受过这种待遇，所以她身体一直很虚弱，我哥为这事没少心疼。”
“好的，感谢你的配合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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