送走雷梦杀后，萧昭琼并未回正厅，而是移步至更私密的偏厅“澄心斋”
片刻后，柳月与墨晓黑去而复返——显然，方才的告辞只是支开雷梦杀的说辞
斋内只剩萧昭琼、谢玥央，以及柳墨二人
萧昭琼“柳公子墨公子，请坐。”萧昭琼示意二人落座，“方才宴席之上，雷将军性情率真，确是有些话不便深谈。”
柳月柳月在客位坐下，将那卷帛书置于案上：“殿下明鉴。雷师兄志在沙场，赤诚热血，然江湖与庙堂牵扯之事，他知道得越少越好。方才辞别，不过是绕行半坊，确认无人留意后，便折返而来。”
墨晓黑沉默落座，目光在萧昭琼沉静的面容上停留一瞬，随即垂下
谢玥央谢玥央为二人斟茶，嗓音在静谧的阁内响起：“所以，现在可以谈真正的合作了。”
柳月展开那卷帛书，是几条关键水陆通道的精细标注，旁附蝇头小楷写就的说明
柳月“殿下，谢姑娘，”柳月的声音清晰平稳，“‘商路便利’与‘技艺支持’，可分作两层。其一为明处助力，皆是我与墨师弟师门分内之能，光明正大，可立文书为凭。”
柳月他指尖点向图中标注：“譬如靖王殿下军需，凡朝廷核准调拨部分，秀水山庄商队愿确保路途通畅、损耗最低。于国于军有利，山庄亦可得名，名正言顺。”
柳月“又如殿下以长公主名义行赈济、兴学等善举，山庄愿负责部分钱粮物资的保管发放与账目稽核，确保善款善物尽用于民。此乃积德之事，秀水山庄义不容辞。”
墨晓黑墨晓黑此时开口，声音低沉：“墨门可遣匠师，以‘襄助王师’之名，赴龙骧卫或边军，协助检修军械，改良守城、行军、医疗之器。一切改动，必符朝廷工部规制，旨在减少士卒伤亡、提升守土之效。此乃墨家‘非攻’‘利民’之本。”
萧昭琼萧昭宁静听，微微颔首：“此‘明助’堂堂正正，于国于民皆有利，昭琼在此谢过。”
柳月柳月指尖轻移，落在帛书边缘几处不起眼的标记上：“然，世事难全。‘明路’之上，或有不平。此即为暗处配合——非行阴私，而是以合规之名，行清障、预警、备豫之事。”
柳月他抬眼看向萧昭琼，目光清正：“譬如，若有人在朝廷法度内攻讦殿下或靖王，而其自身确有贪渎枉法之实。秀水山庄消息通达，可在不越界的前提下，留意相关线索痕迹，通过可靠途径，提供于御史风宪或朝中正直之士。此非构陷，而是助该现形者现形。”
柳月“又或，”柳月继续，“殿下关切之人远征在外，恐有小人于后方粮饷、舆论上作祟。山庄可利用信息留意异常动向，提前示警，使殿下能有备无患。此乃朋友间通风报信之义，不涉朝争，只为周全。”
墨晓黑墨晓黑接道：“墨门弟子常受雇检修房舍、布置安防。若有需要，可信赖的匠师可在完全合规的前提下，为殿下指定的重要场所提供更周全的防护建议。此乃本分，防患未然。”
柳月“此‘暗助’，旨在防御、预警，一切行为皆有正当理由覆盖，绝不逾越法度与道义。所用之人，皆为我二人可完全掌控、心志坚正、绝不会泄密反噬者。”
萧昭琼萧昭琼沉吟良久，指尖轻抚茶盏边缘，终于抬眸：“二位公子思虑周详，行事有度。如此约定，甚好。明处合作，可立文书；暗处配合，则需默契信任。具体事宜，可与玥央参军细商。”
阁内陷入短暂寂静，唯有茶香袅袅
萧昭琼“条件呢？”萧昭琼问得直接
柳月“没有条件。”柳月摇头，“或者说……条件已经在未来了。”
柳月他顿了顿，继续道：“若风师弟与靖王同岁，刚拜入师门不久，与学宫诸位师兄的情谊尚浅。而我与黑五，在学宫已三年有余。”
这话说得隐晦，但萧昭琼听懂了。萧若风是皇子，但在稷下学宫，他首先是李长生的弟子。柳月和墨晓黑今日来，是在告诉她：学宫里，有人愿意站在她这边——是因为萧昭琼本身
萧昭琼萧昭琼看着柳月，“柳公子应该不缺盟友。”
柳月“确实不缺。”柳月微微一笑，“但缺一个……值得投资的盟友。”
柳月他站起身，走到窗边，望着院中风景：“殿下那日在忘忧阁与师父下棋交流，那时我就明白，公主是值得托付的明主。”
墨晓黑墨晓黑此时才开口，声音低沉：“萧若风太小。”
短短四字，道尽一切。萧若风才十五岁，即便聪慧，要长成参天大树还需要太久。他虽然有个哥哥，但不得太安帝宠爱，而萧昭琼已经十七岁，羽翼渐丰，更重要的是——她身边已经有了萧云辰这把利刃，和谢玥央这柄暗剑
萧昭琼她端起茶盏，以茶代酒：“愿此番携手，真能为北离谋一更安稳清明的将来。”
柳月柳月举杯相应：“固所愿也。”
墨晓黑亦默默举杯，仰首饮尽。茶水温热，入喉却似带着某种沉甸甸的分量。
谢玥央对柳月两人微微颔首，身上停留一瞬，算是认可
密谈又持续了近一个时辰。柳月留下了那卷帛书和一套只有双方才懂的密语对照。墨晓黑留下了一枚特制的墨斗，看似寻常木匠工具，内藏机关，可用于紧急联络
暮色渐浓时，二人真正告辞
静思阁内重归宁静，案上茶已凉透
谢玥央“他们很谨慎。”谢玥央收起密语对照，声音清冷，“所提‘暗助’，实则是以正当手段构筑防护。这比直接许诺武力或阴谋，更稳妥，也更难被诟病。”
萧昭琼萧昭琼望向窗外渐暗的天色：“正因如此，才值得深交。柳月长于筹划与情报，墨晓黑精于实务与技术。他们背后的秀水山庄与墨门，是江湖上根基最正、声望最稳的力量之一。”
谢玥央谢玥央走到她身侧：“先从南境军需与军技支援这条‘明路’开始。其余，徐图之。”
谢玥央“我把这三日搜集的东西交给了他们，他们完成至少算半个自己人了”
夜幕完全降临，静思阁的窗纸上，映出两个并肩而立的纤细身影，沉静，从容，已将即将到来的一切，纳入了缜密的筹谋之中
而在长街的另一端，离去的马车里，柳月闭目养神，唇角噙着一丝淡笑；墨晓黑则望着窗外流转的灯火，手中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，眼前似又闪过那双洞悉一切却依旧澄澈的眼睛
新的盟约，已在暮色中悄然缔结。是立足于共同认可的未来期许。如深根静植，溪流汇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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