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章

暮色四合，两匹快马踏着官道的尘土，向着洛阳方向疾驰。苏无名与卢凌风昼夜兼程，除了必要的歇息饮马，几乎不曾停歇。

"我们被盯上了。"卢凌风勒紧缰绳，目光锐利地扫过身后的密林。连日来，他们能明显感觉到不止一股势力在暗中追踪。有时是几个行踪诡秘的黑衣人，显然是"鹓雏"派来的杀手；有时又是些江湖打扮的武人，似乎对"凤凰"秘宝同样虎视眈眈；最令人不安的是，偶尔还能察觉到疑似晋王残党的踪迹。局势之混乱，远超他们预期。

苏无名抹去额角的汗珠，展开手中的星图薄绢："必须在三日内赶到邙山，否则就要错过三星连线的时机了。"

第三日黄昏，二人终于抵达邙山脚下。这片埋葬着无数王侯将相的山脉，在暮色中显得格外苍茫肃穆。古墓累累，碑碣如林，要在这茫茫山峦中寻找一个没有标记的地宫入口，简直如同大海捞针。

"洛水之阳，邙山之下......"苏无名反复琢磨着这几个字，又对照星图上的方位。他仔细观察着山川走势、河流流向，又在当地寻访了几位老农，查阅了能找到的县志古籍。经过一整日的勘察，最终将范围缩小到一处名为"隐屏峰"的险峻区域。

"此峰背依邙山主脉，前临洛水支流，正是'洛水之阳，邙山之下'的绝佳位置。"苏无名指着地图说道。

当夜子时，星垂平野。苏无名手持显影后的星图薄绢，与卢凌风一同登上隐屏峰顶。夜空如洗，万籁俱寂，唯有山风在耳畔呼啸。

"看！"苏无名突然指向天际。

只见北辰、荧惑、岁星三颗亮星缓缓移动，渐渐连成一线。清冷的星辉洒在隐屏峰的峭壁上，竟奇迹般地映照出一片由反光矿物构成的轮廓——那分明是一道隐秘门户的形状！

两人迅速靠近那片峭壁。卢凌风拨开茂密的藤蔓，在乱石之下细细摸索。忽然，他手指一顿："在这里。"

那是一处极其隐蔽的机括，若非刻意寻找，根本难以发现。卢凌风运起内力，缓缓转动机关。只听一阵低沉的轰鸣，峭壁上竟滑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，一股混合着泥土与陈腐气息的冷风扑面而出。

地宫内漆黑一片，伸手不见五指。卢凌风点燃随身携带的火折子，昏黄的光线照亮了前方的通道。只见通道两侧的石壁上刻满了诡异的符文，地面上散落着零星的骨骸。

"小心。"卢凌风将苏无名护在身后，"这里处处是机关。"

果然，他们刚踏出几步，就触发了第一道机关。无数淬毒的弩箭从暗处激射而来，卢凌风挥剑格挡，剑光如练，将毒箭尽数击落。越往深处，机关越是凶险：有突然塌陷的地板，底下布满尖刺；有利用地下水流驱动的旋转刀阵；还有借助磁石布下的迷阵，让人不辨方向。

卢凌风凭借高超的武艺和敏锐的反应，一次次化险为夷。有次为了救苏无名，他的手臂被机关划伤，鲜血顿时染红了衣袖。

"无妨。"他撕下衣襟简单包扎，"继续前进。"

经过数个时辰的艰难前行，他们终于抵达地宫最深处的一间圆形密室。密室中央没有想象中的金银财宝，只有一具盘膝而坐的玉石骸骨。骸骨身上披着一件陈旧但依然精美的女子宫装，从款式看，应是武周时期的服饰。

骸骨面前，放着一个青铜匣。

苏无名小心翼翼地打开铜匣。里面没有《凤凰谱》的后续，也没有"鹓雏"的身份文牒，只有两样东西：一枚刻着"李"字的鱼符，以及一卷名为《北辰密录》的手札。

他快速翻阅手札，当看到开篇"吾，鹓雏是也"这几个字时，瞳孔骤然收缩。手札详细记载了"凤凰"计划最初的理想与后来的变质，也记录了历代"鹓雏"的传承方式。而最让苏无名震惊的是，手札的最后一页，贴着一幅小小的人像画——画中之人，眉目俊朗，气度不凡，正是当朝太子少师，张说！那枚鱼符，也恰恰能与张说的身份对应！

就在苏无名被这终极真相震撼得无以复加之时，密室入口处传来了脚步声。一个他们绝没想到会在此刻出现的声音响起：

"苏先生，卢将军，别来无恙？这份'礼物'，可还满意？"

来人竟是——冯参军！他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谦和笑容，但眼神深处，却闪烁着深不见底的光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