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章：决堤：暴雨之夜
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，来得猝不及防。
网络上开始出现一些针对宋亚轩的恶意言论，规模不大，但极其恶毒，涉及他的家庭、他的性格，甚至捏造了一些莫须有的黑料。这些言论像毒蛇一样，隐藏在阴暗的角落，时不时窜出来咬上一口。
公司迅速采取了措施压热搜、发声明，但那些刻薄的字句已经像病毒一样，或多或少地传到了成员们耳中。
张真源心急如焚，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宋亚轩的敏感和脆弱。他第一时间给宋亚轩打电话、发信息，想要安慰他，告诉他“别怕，有我在”。
但所有的信息都石沉大海。宋亚轩把自己完全封闭了起来，不接任何人的电话，包括张真源的。
那天晚上，重庆下起了罕见的暴雨，电闪雷鸣。张真源处理完公司的事情，冒着大雨赶回宿舍。他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，强烈得让他心慌。
宿舍里静悄悄的，其他成员似乎都休息了。张真源径直走到宋亚轩的房门口，发现门虚掩着，里面没有开灯。
他推门进去。
借着窗外偶尔划过的闪电，他看见宋亚轩蜷缩在床角，身上依旧穿着那件绿月光衬衣。他把自己缩得很小一团，脸埋在膝盖里，单薄的肩膀在剧烈地颤抖。地上，散落着一些被撕碎的纸片，隐约能看到是乐谱的碎片。
“亚轩……”张真源的心疼得缩成一团，他轻轻走过去，在床边蹲下，试图去碰触他。
“别碰我！”宋亚轩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猛地抬起头，声音嘶哑，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，充满了惊恐和绝望。
张真源的手僵在半空中。
“为什么……为什么不理我？”张真源的声音也沙哑了，“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？”
“担心？”宋亚轩忽然笑了起来，那笑声在雷声中显得格外凄凉，“担心有什么用？你能让那些话消失吗？你能让所有人都喜欢我吗？你不能！张真源，你什么都做不了！”
“我可以陪着你！”张真源急切地说，“我们可以一起面对！”
“怎么面对？”宋亚轩死死地盯着他，眼神锐利得像刀，“像现在这样吗？你越是靠近我，那些盯着我的眼睛就会越多！他们会怎么说我们？‘麦麸’？‘卖腐’？还是更恶心的词？他们会把你也拖下水！你明不明白？！”
张真源愣住了。他从未想过，宋亚轩的疏远，竟是出于这样一种……保护他的心理？
“我不在乎！”张真源冲口而出，“我不在乎别人怎么说！我只在乎你开不开心！”
“可我在乎！”宋亚轩几乎是吼出来的，眼泪瞬间决堤，混合着窗外的暴雨声，“我在乎！张真源！我不能……不能让你因为我被骂！你不能被玷污！你应该永远站在光里，干干净净的！而我……我已经脏了……”
“你胡说什么！”张真源又惊又怒，一把抓住他冰冷的手腕，“你哪里脏了？那些都是胡说八道！”
“不是胡说！”宋亚轩用力想挣脱他，情绪彻底崩溃，“是真的！我就是这么糟糕！我敏感、脆弱、情绪化、只会给别人添麻烦！我根本不配得到这么多喜欢！更不配……不配得到你的好！靠近我的人都会变得不幸！你走！你走啊！”
他疯了一样推搡着张真源，力气大得惊人。挣扎间，只听见“刺啦”一声脆响——
那件绿月光衬衣，从领口被撕裂了一道长长的口子。那道诡异的绿色月亮，仿佛也被这道裂痕劈成了两半。
两人都愣住了。
空气仿佛凝固了。只有窗外的雨声和雷声，还在不知疲倦地喧嚣。
宋亚轩看着被撕裂的衬衣，又看看张真源震惊而痛苦的脸，眼中的疯狂渐渐褪去，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绝望和死寂。
他慢慢地、一点一点地抽回自己的手，声音轻得像叹息，却比任何哭喊都让张真源心痛。
“你看……我说过的……我们会伤害彼此。”
他低下头，不再看张真源，只是喃喃地重复：“毁了……都毁了……”
那一刻，张真源清楚地知道，有些东西，真的回不去了。他所有的坚持、所有的疑问，在宋亚轩这种近乎自毁式的保护欲和巨大的精神内耗面前，显得那么苍白无力。
他还能做什么？强行靠近，只会加深他的痛苦。
张真源缓缓站起身，看着蜷缩在阴影里、仿佛破碎了的宋亚轩，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。最终，他什么也没能说出口，只是弯腰，小心翼翼地拾起那件被撕裂的衬衣，紧紧攥在手里，然后转身，一步一步地离开了房间。
每一步，都像踩在碎玻璃上。
那一夜之后，宋亚轩向公司申请了暂停大部分团体活动，进行心理疗养和调整。他搬出了宿舍，切断了和所有成员的联系，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。
张真源的世界，随着那扇门的关上和那件衬衣的撕裂，彻底失去了颜色。那轮诡异的绿色月亮，成了他心口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疤，在每一个夜深人静时，隐隐作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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