腊月初十的清晨，薄雾还没散尽，苏云澈已换了身粗布短打，将碎银藏在腰带夹层，朝着城外破庙走去。
老秦说木合塔尔会在辰时初刻到，他特意提前两刻钟出发，沿途绕了三个小巷——果然在第三个巷口，看到一道青色身影鬼鬼祟祟地跟着，左手食指缺了一截，正是太子府的暗卫。
苏云澈脚步没停，反而故意放慢速度，在一家早点铺前停下，买了两个菜包，一边吃一边往破庙走。暗卫怕暴露，远远缩在巷口，只能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薄雾里。
这正是苏云澈要的效果——让对方知道他的去向，却摸不清他的具体动作，反而不敢轻举妄动。
破庙的门虚掩着，推开门时，灰尘簌簌落下。木合塔尔已在庙内等候，身前的布包里鼓鼓囊囊，见苏云澈进来，立刻起身：
“客官倒是准时。这是你要的‘药材草’种子，足足有两斤，我特意从部落里换来的。”
苏云澈没急着接布包，反而走到供桌旁，假装打量神像上的蛛网：
“掌柜的，这种子真能当药材用？我前几日拿几株草给郎中看，郎中说这草没什么药性，莫不是你骗我？”
他故意露出怀疑的神色，指尖却在观察木合塔尔的反应——对方听到“郎中”二字时，眼神闪了一下，右手不自觉地摸了摸鼻子，这是撒谎时的典型动作。
木合塔尔果然慌了，连忙解释：
“那郎中肯定是没见过这种草！西域以西的部落都用它入药，能治腹痛，怎么会没药性？”
他越说越急，甚至伸手想打开布包。
“你看这种子，颗粒饱满，绝对是好货！”
苏云澈心中了然——木合塔尔根本不知道玉米的真实用途，之前说“当药材”只是随口编的借口，目的是抬高价格。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，立刻顺着台阶下：
“罢了，我信你一次。只是这种子价格太高，我买两斤，你再送我些西域的耐旱草籽吧，我家菜园缺水，正好种些耐旱的。”
这是他惯用的谈判技巧：先以“质疑”压低对方气势，再以“附加需求”争取额外利益，看似吃亏，实则掌控主动权。
木合塔尔本就心虚，立刻点头：
“行！我这就给你找些耐旱草籽，不要钱，送你了！”
说着从随身的褡裢里掏出一小袋草籽，递给苏云澈。
苏云澈接过布包和草籽，掂量了一下，确认种子重量足够，才从腰带里掏出碎银。递银时，他故意让碎银从指缝漏下几枚，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。
弯腰捡银时，眼角余光瞥见木合塔尔靴底沾着的泥土——是红色的，而京城郊外的泥土多是黄色，只有北境的云关附近，才有这种红土。
“掌柜的最近去过北境？”
苏云澈状似无意地问，指尖捏着一枚碎银，迟迟没放进木合塔尔手中。
木合塔尔的脸色瞬间变了，接过碎银的手顿了顿：
“没……没有，我一直在京城和西域之间往返，没去过北境。”
他的声音有些发紧，眼神飘向庙门，显然是想尽快离开。
苏云澈没再追问，笑着将碎银递给他：
“那就好，听说北境最近不太平，蛮族总来劫掠，掌柜的做生意还是避开那里好。”
他刻意提及“蛮族劫掠”，观察木合塔尔的反应——对方听到“蛮族”二字时，喉结动了一下，显然知道些什么，却不敢说。
木合塔尔匆匆收好碎银，转身就往庙外走：
“我还有事，先走了！下次买东西再找我！”
话音未落，人已消失在薄雾里。苏云澈看着他的背影，眼神沉了下来——木合塔尔靴底的红土、听到“北境”“蛮族”时的慌张，都说明他最近去过北境，甚至可能与蛮族有过接触。
而周显正在密谋转移北境粮草，两者之间会不会有关联？
他打开布包，取出一粒玉米种子，放在掌心仔细观察。种子颗粒饱满，呈金黄色，确实是优质种子。他又打开那袋耐旱草籽，突然愣住——草籽里混着一粒黑色的种子，比玉米种子小一圈，表面有奇怪的纹路，像是某种标记。
【叮！系统提示：检测到黑色种子为“北境蛮族通讯标记”，常用于传递紧急消息。种子内部中空，可能藏有密信。】
苏云澈的心脏猛地一跳，立刻将黑色种子捏在手心，快步走出破庙。
庙外的薄雾已散，太子府的暗卫早已不见踪影，想必是见交易完成，先回去复命了。
他不敢耽搁，沿着小路快步返回农家院，途中将黑色种子放在口中，轻轻咬破——果然，种子内部藏着一张极薄的羊皮纸，上面用蛮族文字写着几行字。
他虽不认识蛮族文字，却记得凌墨渊曾教过他几个常用的蛮族符号——“粮草”“云关”“十五”。这几个符号恰好出现在羊皮纸上，组合起来就是：“十五月圆，云关交粮”。
十五月圆，就是三天后！周显要转移的北境粮草，竟然是要交给蛮族！苏云澈的指尖冰凉，立刻掏出怀中的密信，用炭笔在信背面快速写下“十五云关，周显通蛮”，又将黑色种子和羊皮纸包好，塞进密信里，让人立刻送给凌墨渊。
处理完密信，他才走进菜园，将玉米种子倒进一个陶盆里。
先往盆里倒了些温水，浸泡种子——这是现代的浸种催芽法，能让种子更快发芽，提高成活率。
接着，他在玉米幼苗旁的空地上挖了几个浅坑，坑底铺上之前准备好的堆肥，再将浸泡后的种子埋进去，盖上薄土。
做完这一切，他又在坑边插了几根竹条，缠上破布，做成简易的防风障——三天后就是十五，北境的寒风可能会南下，必须保护好刚种下的种子。
他蹲在菜园里，看着埋好的种子，心中默默盘算：玉米种子大概七天发芽，二十天后就能长到半尺高，只要能避开太子的暗探和周显的破坏，再过两个月，就能收获第一批玉米。
而三天后的云关，凌墨渊定会设下埋伏，截住周显通蛮的粮草，届时不仅能挫败周显的阴谋，还能拿到他通敌的证据，彻底扳倒他。一明一暗，一农一兵，他与凌墨渊的布局，正在一步步成型。
傍晚，老秦带来了凌墨渊的回信——信中说已收到密信，会立刻调兵前往云关，同时让苏云澈务必保护好自己，太子府的暗卫可能会有行动。信的末尾，还画了一个小小的“苏”字，与苏明哲的笔迹一模一样。
苏云澈看着那个“苏”字，眼眶有些发热。凌墨渊知道他在查父母的下落，这个“苏”字，既是安慰，也是承诺。他将信烧毁，灰烬埋在玉米种子旁，像是在与父母分享这个消息：“父亲，母亲，很快就能为你们洗刷冤屈了。”
夜色渐深，菜园里的防风障在风中轻轻晃动。苏云澈坐在棚子旁，手里拿着那袋耐旱草籽，突然想起木合塔尔送草籽时的慌张。
那袋草籽里混着蛮族的通讯种子，绝不是偶然，木合塔尔很可能是被周显利用了，或者说，他本身就是周显安插在西域商队里的眼线，目的是通过通商，为蛮族传递消息。
若真是这样，那木合塔尔手中，或许还有更多关于周显通蛮的证据。苏云澈的眼神亮了起来——他可以再找木合塔尔一次，假装要买更多“药材草”种子，趁机套取更多信息，甚至可能找到周显通蛮的账本或书信。
但他也清楚，这很危险。太子府的暗卫已经盯上了他，再与木合塔尔接触，很可能会落入圈套。必须制定周密的计划，既要套取信息，又要确保自身安全，还要不打草惊蛇，让周显以为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。
苏云澈站起身，走到院墙边，看着远处京城的灯火。三天后的云关之战，将是这场博弈的关键；而玉米的培育，将是决定未来的根基。他必须做好万全准备，才能在这场危机四伏的棋局中，赢得最终的胜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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